郑薇拉更加小心谨慎,回到家里对江浩哲总是躲躲闪闪,甚至都不敢和他对视,过去大小姐颐指气使的脾气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好像是决意要做一个贤妻良母了。

江浩哲看在眼里,愈发觉得事情蹊跷。其实,作为男人,他一点儿也不傻,事情到这个地步,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但是,还能怎样呢?畔畔在这里,看破不说破,还能作夫妻,多少家庭不就是靠着一个孩子维系着?

郑薇拉有时候就想,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不就是做贼心虚吗?那天和凌冬军见面,就是为了下一步的打算,凌冬军也已经答应和那黄脸婆离婚,他只是坚持让自己先离婚,取得畔畔的抚养权,这事好像很简单,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敲诈去了两万块钱,现在说不定已经和江浩哲把婚都离完了,现在却怕这怕那起来了。要知道,给那个程咬金两万,只是怕视频外泄,而根本不是怕江浩哲知道。可凌冬军却说,先观察江浩哲两天,万一视频已经落到他的手里,现在提出离婚,郑薇拉就是过错方,财产分割,甚至是孩子抚养权上难免会吃亏。可现在看江浩哲的样子,虽说表情奇奇怪怪,脸上时阴时晴的,但好像并不知道开房的事,莫不是,那个程咬金压根儿就是个骗子,或者,他是另有人指使?

眼看六一儿童节了,有人给了靳茹芸三张儿童剧院的票,说是北京木偶剧团的慰问演出。

这送票的人一定是不了解靳茹芸的家庭状况,或者过去知道,却早就抛到脑后去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你觉得比天都大,可在别人那里,不过是听听而已,就像耳旁吹过一阵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顶多顶多,也就是别人三五次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过笑过,也就过去了,没人真把你的事儿当回事儿来看。

有了这三张票,靳茹芸自然不会忘了畔畔,她拿了票,就去给江浩哲,准备让他带着俩孩子去看。可一见江浩哲,靳茹芸吃了一惊,过去多机灵的一个人,现在却变得木木讷讷的,明明和你说着话,眼睛却始终盯着畔畔不离开。

江浩哲什么都不想说,却架不住快人快语的靳茹芸三问两问,便也就什么都隐瞒不住了:畔畔如何失踪,又如何被找回,父母为何离开,郑薇拉和凌冬军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舅舅和外甥女……其实在他内心里,也实在想找个人说说,帮着他分担分担,可他又能跟谁说呢?他本就是个孤家寡人。

靳茹芸见过多少世面啊,这点儿事当局者迷,旁观者却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她围着畔畔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想说的话却终没有说出口:莫非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江浩哲的?畔畔还真的有那么点儿像凌冬军,可也还是有点儿像江浩哲的。

靳茹芸虽是见火就着的性格,但她还是忍住了,江浩哲对畔畔投入了怎样的感情,她太清楚不过了,这件事,的确需要十足的把握,才能告诉他啊!

靳茹芸决定去见见陈宗,虽说在Peter的事上她绝不原谅他,但现在是江浩哲遇到了难题,江浩哲也是他朋友,他的点子多,脑子活,说不定能想出什么办法?

可没想到,两人一见面,陈宗却先对靳茹芸道出了自己的苦恼。

靳茹芸这才知道,江浩哲曾经想让陈宗查点儿事,却没有说是什么事,而陈宗就对郑薇拉盯了梢(陈宗当然没有说是他派别人干的),于是就有了这几张照片……

靳茹芸看着这几张暧昧的照片,气都不打一处来,江浩哲多好的一个小伙子,自己追求了那么些年求之不得,你郑薇拉何德何能,不费吹灰之力犹如探囊取物,却不知珍惜!她又恨起了这个江浩哲,你怎么就找了这样个女人!怪只怪你有眼无珠,不识好赖人,活该你有今天的劫难!

靳茹芸心里骂过了别人,却冲着陈宗发起了火,“你这是朋友所为吗?知道了,却不赶紧告诉他,还让他继续蒙在鼓里,莫不是你跟那姓凌的是一伙的?”

陈宗叹了口气,“你还是那急脾气,我怎么不是为朋友着想?可出轨的事情,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靳茹芸苦笑一下,“果然,在你们男人看来,出轨就好像是婚姻的衍生品,是吧?”

陈宗打了个唉声,“你忘了,当初我们搞清楚了威廉的婚姻状况,你说什么来着?你好像说你宁愿被蒙在鼓里,宁愿相信你们的爱情是真实存在的。你的那些话我还真听进去了,那些都是真心话。你知道吗?我想,现在,江浩哲他未必不知道真相,他跟你一样,是不愿意相信真相,这才是最可怕的。”

陈宗没有说,其实,对郑薇拉的盯梢,并未受过江浩哲的授权,自己只不过是揣度了他的心思,去盯梢了他的老婆,这反倒有点儿说不过去。

靳茹芸想了想,“现在我们谈的就是江浩哲,别扯我。江浩哲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我想还不是郑薇拉和谁有私情的问题,郑薇拉和他俩谁先认识?他们结婚的时候都说明白了,姓凌的是他们的介绍人,而且,我算算时间,Peter被你们送人的时候,正好是畔畔出生,这我印象很深,也就是说畔畔当时是不足月的,什么意思?奉子成婚没问题,关键是奉的是谁的子?”

“可是,这些话怎么对他说呢?”

“我想,你是不是能想想办法?把情况搞确切些,早点儿让他知道真相,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办法?倒可以试试。你知道江浩哲和畔畔的血型吗?”

“这我还真是知道,畔畔和Peter正好一样,都是AB型,而我和江浩哲一样,都是A型。”

“怪不得你们不合适呢?两个A型血,性格太强,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别扯远了,这你能得出什么结论?”

陈宗在网上打开了血型遗传规律表,研究了半天,问:“郑薇拉是什么血型?”

“这我就不知道了。”

“孩子是AB型血,郑薇拉只可能是AB型或者B型,这是一定的。”

“噢,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听江浩哲说过那么一句,郑薇拉和畔畔血型一样,也就是说,她也是AB型。”

“那么,畔畔的父亲A型B型或AB型都可能,江浩哲是A型,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凌冬军呢?如果他是O型血,那畔畔就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们不妨问一下。”

“问一下?他会告诉你吗?”

“当然,他不会告诉我。”

陈宗随手给亚美银行前台拨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值班经理正好还是那个林子涵,不过陈宗已经记不得他的名字了,不过,这并不要紧。

“您好,我是博爱医院体检中心,因为贵行是我们的黄金客户,所以呢,我们想给你们的体检项目进行一次全面升级,这样,我就需要知道你们法人的资料,可不巧的是,电子档案系统出了点儿小问题,大概是中了什么病毒吧,我们正在找纸质的档案,但这可能有点费时费力,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你们法人的体检号,这样我找起来可能就会方便多了。”

对林子涵来说,这不是自己份内的事,但正因为不是份内的事,也就不涉及任何银行信息,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只需要在内部系统中检索一下就行了,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他分分钟就告诉了对方凌冬军的体检号。

接下来,陈宗把电话打到了博爱医院体检中心。这回,他用上了改号软件,对方显示的号码就是亚美银行。

“你好,我是亚美银行,我们凌冬军行长正在办理护照,他户口本上的血型是AB型,但他印象体检时检查的是O型,您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吩咐我打电话跟你们核实一下,真是麻烦你们了。他的体检号是2756。”

体检中心一般都很忙,谁也懒得给你查这查那,但来电话的是亚美银行就不一样了,更何况是他们凌行长的事儿,咱今天偷懒不给他查,明天他就能转到别的医院去体检,这是多么大的一块儿肥肉啊!

“请稍等,这就好……我看看……啊!有没有搞错,他是B型血。怎么会这样?”

“噢,那他的户口本上是对的,我就说嘛,一定是他记错了。”

陈宗刚刚说户口本上是AB型,现在改口,对方也只以为听错了而已,并不会放在心上。

靳茹芸眼见着陈宗两个电话,三下五除二,就问清楚了凌冬军的血型,“这能说明什么?”

“真操蛋,凌冬军还真有可能是畔畔的父亲。”

“那到底是谁啊?”

“那可能真的要靠DNA了。不管是江浩哲的A型还是凌冬军的B型,和AB型的郑薇拉生出来的孩子都有可能是A、B或AB型,而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这只是一个巧合,还是精心策划的阴谋?这就真说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