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

中美合作所副主任,美国海军少将梅乐斯已经起床,踱到阳台上,极目了望钟家山的黎明。多年军旅生活养成了梅乐斯早起的习债。

是一个好天气。难得的冬阳从前面青翠的山岚上冉冉升起。一轮冬阳圆圆的,彤红明亮。虽无热力,但让人看着心里踏实。如丝如缕的晨雾渐渐消散开来,纵横起伏的山岚在远方划出一道道优美的曲线。碧草如茵的一面面山坡上,晨风中摇曳着野花。山下坝子里,那些掩映在绿荫丛中的是一幢幢建中美特务宿舍,大多是中西合璧式,穿西装戴瓜帽……一群鸽子亮着鸽哨,在头上飞翔,翅膀上流溢着阳光,像一群金翅鸟,向着透露出幽蓝深遂的苍穹深处飞升……

这就是他住了八年的钟家山中美合作所,这就是有名的雾都重庆地。恍然一看钟家山,真是安静极了,风景秀丽极了,透露出春天即将来临的山城特有的动人气息,简直就是一个高明的画家笔下的一副巴蜀山水画。

他当然知道,其实,这是一种假象。在整个范围达三十多里的中美合作所里,藏上万名美蒋特务;还有若干的刑讯室、监狱、特种技术训练室……在他和戴笠控制的这个圈子内,布置得铁桶般严密,连一只鸟都别想乱飞进来。任何人,若没有特别的通行证,休想进来;倘若进来了,那也就出不去。那年,有四个中学生放了假,从市内走歌乐山,想走一条捷径去磁器口。这四个学生,不知原先熟悉的这条路新近已被中美所纳了进去,误入禁地。这就把四个青年学生抓了起来囚禁,仅仅怕他们泄露了秘密,竟将他们囚禁了十多年,最后杀害在了白公馆。

他的宅邸――“梅园”渐渐罩在了晨光中。这是一幢一楼一底的西式建筑,尖顶阔窗,庭院深深,一片绿色,花香鸟语。没有人站岗,只有一道木栅栏将梅园与外界隔开。周围栽着的上千棵梅花正开着,灿若云霞,芳香袭人,“梅园”真是名符其实。这是戴笠这给梅乐斯的,表面上看不到一个,幽静得很,其实暗中警卫严密;到处都安装有最先进的窥视设备。

这时,一缕晕红的阳光泻在梅乐斯脸上。站在阳台上观山望景的他,穿一套笔挺的上白下蓝美国海军将军服。没有戴唱子,头发往后梳,满头银发,脸色红润。他身材高大,体格结实。刚过四十岁,已经发福了。他高鼻梁上架一副金丝眼镜。整个看去,他不像一个军人,很像一个学者。但如果仔细看他那副镜片后那双蓝眼晴,就会吓一大跳,神情枪弹似地犀利凶狠!有句哲语说得好,“眼睛,是灵魂的窗子。”梅乐斯隐藏在眼镜后的眼睛,暴露出了这个大特务的阴深凶狠。

一面精巧的七星旗在似在眼前飘动,在簇簇金黄、排红梅花的背景上,顺着楼前草坪上高高的旗杆正在升起。梅乐斯不禁低头看了看腕上金表,刚刚七点正。家中高高旗杆上的一面七星旗升起得很准时。虽然他现在,不像当年率领舰队行进在波涛滚滚的大海上时,每天这个时候站在甲板上,迎着初升的太阳举行升旗式;虽然耳中也没有再响起雄杜的《美丽的阿美利亚》乐曲,但此时无声胜有声。他看着面前升起的这面七星小旗,心中不禁涌起一种豪情。

这面小七星旗,纪录了他一段不凡的经历,是他的骄做。因而,自他五年前来到这里,同戴笠一起,成立起中美合作所那天起,除了回国述职或外出视察,他都要求勤务兵每天准时这个时候为他升旗,傍晚降旗。

他转身凝神屏息地看着这面冉冉上升的旗,也就是凝视着他骄傲的历史。这是一面他自己设计的白底镶红边,一顺排着七颗红星的小旗。不像美国的国旗,也没有任何旗帜同它类似。

那是菲律宾人不堪美国的压榨而举行的一次暴动,在美国军队的的残酷打击下,暴动失败了。一群群菲律宾人挤在一条条小舢板上想从海上逃命。他――梅乐斯命令他所率舰队开炮,将这些小舢板挨次击沉。就在他率舰队凯旋而归时,发现苍茫大海上,还有一只载满了人的小舢板在惊慌失措地挣扎逃命。他要部下不要开炮,而是紧紧尾追。

小舢板越来越近了,可以看到舢板上妇女儿童惊慌失措的举止眼神。到了机关抢可以射击的距离。他亲自抱上一挺机关枪,站到前舷甲板上,对着那条在被涛中沉浮不已的小舢板上那些近在咫尺,手无寸铁,满脸惊惶的菲律宾人扣动了扳机。“哒哒哒!”一串机枪子弹带着可怕的啸声扫了过去,舢板鲜血横飞,惨叫声声……梅乐斯毫无恻隐之心,他站在高处,不断扣动板机,一直到将小舢板上的人全部打死还不放心,又上了一梭子子弹,对准舢板底部再来一番补射。又有一股股殷红的鲜血,在雪白的小舢板的吃水底线上,从七个弹孔里涌了出来,小舢板最终沉没大海。对于这桩血腥的暴行,梅乐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为了纪念这一天,梅乐斯特意做了这面具有纪念意味的七星小旗……

“将军,请用餐去吧!”勤务兵来请,将他从往事的回顾中唤醒。

“好的。”他在往餐室走去时,又看了看表。七点一刻,按照约定的时间,昨夜住在杨家山的戴笠快过来了。今天,他要作为证人,陪同戴笠即将同从东京飞来的英国海军署代表,乔治将军签署一个重要的协定。

军人的时间像是经过秒表计算似的。七点半钟,当梅乐斯刚刚用完餐出来,门外汽车响了。

“哈罗,古德莫林!”从美式敝蓬吉普车上跨下来的戴笠,动作麻利地从先他一步下车的副官手上接过牛皮公文包,快步向庭院深处走来,向迎上的梅乐斯先伸出手来。握手时,戴笠用他费了好大劲才学会的几句半生不热的英语向自己的老搭挡问安。

“戴将军今天很精神。”梅乐斯却说一口流利的北平官话。他知道戴笠的性格,喜欢戴高帽子,投其所好,他只要一有机会便抬举戴笠,给他戴高帽子。他们间相处了几年,关系融洽,这不能不说同梅乐斯善于掌握戴笠心理、脾性有关系。梅乐斯说时,眯起眼晴将戴笠从上看到下,一副很欣赏的样子。戴笠今天虽是惯常的穿着,但看得出来,是着意收拾过的。头发往后梳得溜光,身穿一套藏青色中山服,脚上一双黑皮鞋擦得锃亮。

“今天是一个令人高兴的日子!”戴笠同梅乐斯握手时说:“我能同梅将军一起接待美国海军部代表,并签署协定,深感荣幸。”

“哈哈哈!”梅乐斯故作爽朗地大笑起来,“戴将军怎么同我讲起外交辞令来了?”说着,又看了看碗上金表,问戴笠:“乔治将军的习机到没有?”

“要迟到一会,由于天气的原因,乔治将军他们的飞机才过贵阳上空。估计,他们的飞机到重庆至少还要半个小时。他们一来,毛人凤立刻将他们接来这里。”

“今天天气很好。”梅乐斯征求戴笠的意见:“不知戴将军有没有兴趣同我一起在附近散散步?”

“好的,好的。”戴笠连连点共。于是,他们肩并肩出了庭院,沿着一条镶嵌有至的碎石小路,穿过门外那片开得斓烂的梅林,往钟家山反方向而去。他们边走边谈。这两位共事了五年的中美特务头子,要谈的公事大都谈过了,此时此刻,他们心中都蕴含着一种即将散伙的离情别绪。

“救命!救命!”突然,前面,一垛小山坡后传来一阵女人惊慌的呼救声。他们不由得一怔止下步来,循声望去。随着一阵追逐的杂踏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发生了什么事情,己经盾清了,戴笠不禁气青了脸,骂一声“这还了得!”“唰”地一下从身上拔左轮手枪,将子弹刚顶上膛时,一个姑娘就像一只快要被大灰狼扑倒在地吃掉的小鹿没命地向这边跑来。她身上一件阴丹蓝短褂被撕得稀烂,跑得一飞一飞的。她的后面,两个身穿黄卡克军便服,牛高马大的美国特务在追。

“长官快救我。”飞跑而来的年轻姑娘,当然不认识面前这两个人就是中美所的最高“阎王”!说时,累得气喘吁吁的她藏到了他们后面,一边喘着气,一只手梳理着她被扯散的头发,另一只手掩着前襟被撕裂,内衣里小免般耸跳不已的高高的胸都。

两个目空一切拼命追赶而来,又高又大的美国特务,先是看到了一支黑洞洞的手枪对着他们。停下一步来,这才发现,用枪对着他们的竟中美合作所主任戴笠将军。

“真是不像话!”梅乐斯首先对两个美国特务发作:“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奸妇女,立刻到宪兵部去关禁闭,就说我说的。”

“我们没有强奸妇女,我们是在同她玩。”一个特务解释。

“那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梅乐斯喝问。

很快明白了。原来这个姑娘是特务警卫连月前从磁器口找来帮厨的女佣,年轻丰满。刚才,她去溪边淘米,被早就暗中盯上了她的这两个美国特务从背后摸上来,想强奸她。不想姑娘力大,情急之中,挣脱跑来……

:弄清情况,不意梅乐斯竟是仰天一阵大笑。“你们调戏这样的女人?”梅乐斯用很亲切的语调问两个美国特务“难道你们不嫌脏吗?”两个美国特务在上司面前刚才的一丝惧怕感顿时消失,他们用英语对上司解说着什么,辨解着什么,打着手势。戴签凭很有限的英语水平,隐隐约约听出来,这两个特务说他们是性饥渴……而梅乐斯表示出一副充分理解的样子;对他们劝慰了一番,让他们走时,还在两个美国特务背上亲热地拍打了一下。

“贾金南!”戴笠大声呼喊自己副官的名字。

“有!”贾金南从一丛竹林后跑步而出,虎彪彪地狠根地盯着两个美国特务的背影,并用手拍了拍背在身上的手枪,那样子只要戴老板一声吩咐,他就可以一枪崩了那两个东西。

“你把这个姑娘给我送回警卫连去!”不意刚才大发雷霆的戴笠在这样吩咐了副官后,又调过头对哭哭涕涕的姑娘,说:“以后你也不要乱跑,自己行动可检点些!”戴笠说完同梅乐斯一起往回走了。

倒是贾金南还有些仗义。他表是对姑娘说,其实是当首梅乐斯面在含沙射影骂美国特务:“姑娘你以后确实要小心些,因为这些混蛋简直就不是人教父母养的东西,而是蓄生!”梅乐斯明明听到了,却也毫不介意。

“戴将军!”跟上走得气冲冲的戴笠,悔乐斯说:“我知道你对我今天这样的态度不满意,认为我是在偏袒下级,我要对你僻释。”

“嗬,有什么好解释的丢什么的?”戴笠不禁调过头注视着梅乐斯:“难道美国军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强奸妇女还不鼻犯罪,不该治罪,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让他们一走了之?”。

“戴将军,大概刚才你也听清楚了。”梅乐斯强词夺理:“这两个美国军人说,他们并不是有意要强奸那姑娘,他们确实是对那个姑娘有性要求,那是他们因为有性饥渴。你们中国的圣人不是有一句至理名言,叫‘食色,性也’吗?性的饥渴是很厉害的。这些美国的小伙子不远万里来中国帮助你们打日本,可是,他们性的问题得不到解决。”说着叹了一口气:“而在我们西万,性是自由的。哪怕是中学生,只要男女双方愿意,都是可以进行性行为的。这是一种人性解放的标志。在中国,性是压抑的。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可以在性上肆意妄为,当然,据我所知,这大都仅仅局限于男性。女性的性行为如果超出了配偶的范畴,却又被视为大逆不道。”

“一方面是性压抑,一方面是性放肆。这就是中国的现状。我们的小伙子到重庆之后,我们之所以约束他们,不准他们上街嫖妓,是怕他们染病。在这个中美合作所内,基本上是男人的世界。两个美国小伙子看中了刚才那个年轻性感的姑娘。我问了,刚开始,他们也还没有对那个年轻性感的姑娘施以性暴力,而是再三向她求爱,甚至愿意付钱,付很多很多钱。但是,那姑娘约束在中国传统的贞操观念中就是不肯。其实,在我看来,那姑娘未必心中就是不肯。戴将军,你注意到了吗?那姑娘是那么性感!在这动物部要**的日子里,她面对两个周身荷尔蒙四肘的小伙子,未必没有性的冲动?”

“在万般无奈下,两个美国小伙子才对姑娘采取非礼行动,将军难道不感到他们可怜吗?能忍心处理他们吗?”这个号称中国通的梅乐斯真是巧嘴滑舌,按照他的的逻辑,倒是欲强肝奸中国姑娘的两个美国特务无罪,反而是那姑娘不识抬举,是姑娘假惺惺。

刚才一见到两个美国军人追中国姑娘时气鼓气胀,竟一下从身上拔出枪来的戴笠竟然被悔乐斯说服了。当然,也不知他是真服还是假服,抑或刚才掏枪是一时义愤还是在过场。他点了点头,说:“这就是东西方文化的不同,对性的理解有别。你们西方注重的是人性的张扬,我们中国注重的是礼。换句话说,这叫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些事情只是最好不要给我看到!”

梅乐斯咀嚼着戴笠的话,不禁点了点头,遥望西方,神情凝思地说:“戴将军,我早就说过,你是一个天才的谍报人员。我希望你忙过这一段时间以后,到我们美国去看看,不妨学习一些美国的民主。假如你以后遇事不要感情冲动,对部下不要动辄打骂,不是去压服,而是让他们心服。这样,你的威信还要高些。”

“美国是我心仪已久的向往之地。”梅乐斯这番话虽然也是真自真心,但不乏有抑揄的成分,戴笠听后不仅不生气,反而露出向往的神情:“我是一点要去的,一定要去的。看就在今年能不能争取到机会。”说时,他们已走回了梅林抬起头来,望着面前这幢西洋味很浓的梅宅,戴笠又说:“我想今年可能去不了,仗,马上就要打起来了,我怎么能走得开?看来,只有消灭了共产党我才能去美国了。”说时,侧着头,笑着对梅乐斯说:“届时,我一定到长岛贵宅来拜望你。”

梅乐斯听戴笠这样说,故意拖了一句中国戏腔凑趣:“到时,我一定打开中门迎接将军。”话刚落音,戴笠一个负责文书档案的副官王汉光急急跑来,报告说:“毛人凤刚从白市驿机场打电话来报告,他已经陪乔治将军、玛丽上校驱车来梅园了。”

“好!”戴笠精神大振,对梅乐斯手一比,笑言一句:“梅将军,现在就请你打开中门,让我们共同迎接尊贵的乔治将军吧!”说着,他们进了梅园。

上午九时,中国军统局局长戴笠同美国海军部代表乔治将军、玛丽上校在梅乐斯的小客厅里正式开始会谈。

冬阳从落地长窗上透进来,在腥红色的地毯上游曳。梅乐斯的小客厅完全是西式的,很雅致。正面壁上挂有一张罗斯福总统的大副照片。金色的像框里,睿智的总统用手撑着下巴,好像在沉思什么,又好像正亲切地看着他们会谈。

沿墙摆着一溜西式书橱,书橱上刻着无花果图案。透过一扇扇玻璃可以看见,里面的书大部是精装的英文图书。靠窗,在一张精致茶几的三面,成品字型摆放着路易十六式那种雍容华贵而笨重的沙发……整个看去,梅乐斯的客厅简洁、舒适。

现在,一张橡木做就的硕大的圆桌摆在屋子中央,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出席会议的四人各据一席。负责作陪的梅乐斯少将面对着乔治将军,戴笠面对着老相识玛丽。由戴笠和乔治分别代表中国军统局和美国海军部走了过场――作了简短的欢迎词和答谢词后,会场上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四人都在看手中一份打印件。

其实,这也不过是一个形式。因为所有的内容、过程早就协商定了,协定中英文对照,简单明了,一目了然。内容主要是:抗日战争已经胜利结束,中美合作所中止工作。所有结束工作,均由中国军统局负责。美方在所工作人员,即返回美国。美方人员所保存之武器弹药和所有物资,全部交给军统。所内各项资料文件,美方可各带走一份复印件。所有美方修建之房屋及各项装备、陈设物品,均不计价赠与军统……

桌子中间,墩着一个古色古香的白底蓝花金边细颈大肚花瓶。一看就知是清宫中的宝物,价值连城。瓶中插着一束金色的腊梅,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花瓶周围摆有多种点心、调好了的热咖啡和装方糖的罐子,四川盖碗茶,美国水果等应有尽有,各取所需。点心是著名的重庆冠生园点心铺刚出炉的。此外还有最初是清宫御点的洒琪玛,还有龙眼酥、怪味胡豆等川味点心。水果有红红的美国蛇果,保鲜很好的吐鲁番葡萄、哈密甜瓜、内江密桔……全都被装在一个个玲珑剔透的意大利水晶盘里,摆成花瓣形。气氛相当随意、融洽,乔治和玛丽因在专机上用过了早餐。这会儿,他们一边看文件,一边喝着热咖啡。

戴笠吃了两颗怪味胡豆,最先放下了手中的打印件。接着,玛丽、乔治、梅乐斯也都放下了手中的打印件。不用说,接下来的程序就是签字。

看来双方都同这份协定满意,没有提出什么新的意见。性感的玛丽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握着银勺在杯中轻轻搅动,假意哈着杯中的热气啜饮咖啡时,目光透过飘散在空中的雾气,注意观察着一半年前她随马歇尔特使来中国时,曾同她有过一次销魂之欢的戴笠。

尽管美国女人不同于中国女人,直爽、热情,但玛丽毕竟是军人。在这个时刻,与其说她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在观察对面的戴笠,不如说她在回想,这个“中国的希姆莱”是用了什么魔法,在短得不可想象的的时间内,和她发生了肉体关系的?那么,现在她和他坐在这里,他的神情是那么冷峻,等一会儿,他又会用什么魔法同她完成肉体的结合呢?“魔法?”她想,是该用魔法这个词,戴笠这个人真是难以想象的!

由梅乐斯作翻译,戴笠正襟危坐,对不远万里而来的美国海军代表――乔治将军作了以下几点口头申表:“在中美合作所即将中止之际,我奉委员长命令,再次向五年来与我风雨同舟,精诚合作,在抗战中建立了殊勋的以梅乐斯将军为首的全体美方同仁表示谢意和敬意!向远道而来的美国海军部代表乔治将军、玛丽上校,并通过你们向福莱斯特部长,尼米兹元帅表示敬意!”在座的三个美国人对中国军统局局长这番表白报以掌声。

戴笠也还以鼓掌。掌声止息后,戴笠接着说:“过去的已经过去,要紧的是把握未来。在此,我要特意向美国海军朋友郑重表示:军统今后期望能与你们更好的合作。中国军统局能今天,离不开你们的支持。今后期望与你们有更好更深入更广泛的合作。而且,在此我郑重向你们保证:无论外界的**有多大,中国军统局决不会背叛你们!”他的话可谓言简意骇颇有含意,这是乔治将军最想听到的。也可以说,乔治作为美国海军部代表正是为此而来的。

又是一阵掌声,掌声比刚才热烈。

乔治将军接着也开始表达纸上没有写的东西,内容非常扎实。

“首先!”他:,“找要代表福莱斯特部长和尼米兹元帅向戴笠将军并通过戴将军向蒋委员长保证,虽然中美合作所马上要中止、解散,但是我们将对中国军统从各方面给予一如继往的支持。在当前,为你们培训急需的美式特工人员;无偿提供美国最先进的刑具。免费在美国用一年的时间为你们培养高级特工40名。就在这个协定之后,我将去上海,以海军部的名义督促我第七舰队的军舰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你们五十万美式装备的精锐部队运至东北三首和山东的青岛。”就在戴笠频频点头,感激涕零之时,乔治将军说:“另外,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带给戴将军私人,算是我们美国海军部送结戴将军的礼物。”乔治说到此,却又没有说下去,笑微微看着戴笠,神态莫演高深。

梅乐斯显然不知乔治说的美国海军部送戴笠的礼物是什么,好奇地注视着海军部代表,眼镜片后的目光有一分探询。戴笠也毫不掩饰他急切得知的心情,望了望乔治将军,又望了望玛丽;玛丽仍在喝咖啡。

等场上的气氛吊足了,乔治将军这才正式宣布:“福莱斯特部长和尼米兹元帅要我正式告诉戴将。鉴于戴将军美国海军卓有成效的合作及抗战中表现的能力,美国海军将全力支持戴将军担任中国海军部部长,并以通过有关方面向蒋委员长转达了这个意思。我们相信,有美国海军部的支持,蒋委员长会认真考虑的,中国海军部部长这个要职,对戴将军来说,也是指日可待的。我们希望在不久的将来,美国海军将和戴将军领导的中国海军在更广泛的范围内合作!”乔治将军亮了这个底,这个礼物对戴笠而言,之大,之喜,可谓在意料之外!他是一个爱冲动的人,霍地站了起来。因为激动,一张马脸上充了血。在座的三个美国人也同时站起来,向他鼓掌表示祝贺。戴笠一边说着谢谢,一边伸出去,同他们一一握手。他在同玛丽握手时,表面上没有什么引人注目处,小指拇却巧妙地弯过去,在她的手背上搔了一下。玛丽用她那双蓝玻璃似的眼睛凝睇着他;并在任何人不经意间,用眉目给他抛了情。

“那么,我们可以在这份秘密协定上签字了吧?”复坐下后,心情极为畅快的戴笠过作谦恭地问乔治将军。

“好的。”乔治笑着点了点头。

“请!”戴笠从玛丽手上接过派克金笔,递给乔治将军请客人先签名。

“你是主人,你先请。”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戴笠提起笔来,心中有种掩饰不住的得意。当戴笠和乔治分别代表中国军统局和美国海军部在协定上签了字后,气氛变得十分随意轻松,有种家庭意味。戴笠热情地挽留乔治将军、玛丽上校,希望他们在中国的陪都住些时日,他将尽地主之谊。

乔治将军说与戴将军接触时间不长,印象颇深。戴将军性爽快,办事很有魄力,很愿意与戴将军交个朋友。但目前重任在身,重庆事既已办完,没有逗留的必要,他要带着助手玛丽等,午后乘专机去上海。谈话中乔治将军流露出他对中国较多的知识和向往。他说,待国共战事甫定以后,他要携妻儿放放心心来中国,从南京逆长江而上,过三峡,上重庆,去成都,看乐山大佛,登峨媚山观玉垒秀色,饱览巴蜀风情,体会天府神韵……

乔治将军的话说得漂亮,但戴笠心中暗暗着急,他本心是想挽留玛丽在重庆至少住个三五日的。作为一个好色的军统局局长,虽然他身边美女如云,然而,他却不时思念与玛丽的一番异国情。年前,自她走后,多少回梦中云雨,彻骨**心的销魂。然而,醒来哪里有异国俏丽的影子。在这方面,作为神通广大的军统局长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能。现在,昼思梦想的她就在眼前,怎能让她从身边飞去?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打出了蒋委员长这张牌。他说,委员长知道乔治将军代表团一行人来了,本想亲自接见,但委员长考虑到了将军此行的秘密,故放弃了接见将军一行的打算。但委员长员准备采取变通的办法――明天中午,委员长要来中美所,检阅、视察美国海军为我们训练出来的特警班第一期800名学员。请将军一行参加。一来可以看看成果,二来委员长也可以得便同将军一行见见面!

戴笠这样一说,合情合理,乔治将军当然没有理由拒绝,只得同意在重庆呆一夜,明天下午飞上海。

戴笠不愧为戴笠,如同玛丽想的那样,他接着施展的“魔法”是,晚上在在中美合作所举行了一个大型的联欢晚会,欢迎乔治将军一行。乔治将军也是一个爱热闹的人,欣然接受了邀请。作为团长的乔治将军接受了邀请,不用说,这个小型的美国海军代表团也就悉数接受了邀请。

晚会在罗家山中美所那间足可容纳四千人的大礼堂举行。

更是天如人愿的是,下午戴笠接到乔治将军的的电话,说是他有些事,晚会他就不参加了,由玛丽代表他参加。至于乔治将军有什么事,将军没有说,戴笠当然也没有问;只是在心中暗喜:真是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