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银灰色四引擎“c-47、222”号专机,像神话世界中的一只鲲鹏,在八千米高空平隐地飞行。

戴笠端坐在舷窗前,一直凝视着舷窗外跟着飞机走的一朵白云,似在在观景,又似在思索什么。一缕明亮的阳光从舷窗外洒进来,金箔一样在他脸上、身上闪灼游移。专机高速飞行。然而,坐在机舱内,却完全没有感觉,好像飞机是完全静止的。舷窗外,天空瓦蓝而高远。此时此刻,目睹如此情景,有种飞升的快意。

是吃了早饭上飞机的。刚才,又喝了一杯咖啡。现在,时年50岁的军统局长周身都很舒服。他在思想上将马上要办的几桩大事又细细地了一遍,滤了一遍,一切都成竹在胸。只等这只“鲲鹏”穿越时间的隧道,将自己送到一个一个的目的地:上海、南京,重庆。五十岁的军统局局长正是如日中天。他相信,在即将开始的第三次反共**中,自己将大放异采。届时,他对共产党放出的种种毒招,将令整个自由世界先是大吃一惊、瞪目结舌,继而对他报以海潮般的掌声。他将会为“校长”、为党国创干秋之伟业!这、时间和事实将会无言地予以证明。

有人敲门,将戴笠从沉思中惊醒。

“笃、笃、笃!”他听出来,敲门人敲得很轻,心情似乎犹豫。

“进来。”他扬起声。他一下想起了敲门的人是谁,刚才是他按了铃,唤她来的,心情一下高兴起来。

舱门轻轻推开了。空中小姐――印象中典型的北国佳丽出现在面前。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反身锁上门时,着着他,有些怯怯地,“长官,你找我来有事?”她问,神情很有像动物园中,被丢进了狼笼里的小羊。

“来、来、来,坐坐坐。”戴笠也没有回答人家有什么事,只是笑着拍了拍自己坐下的长沙发,示意她过来坐在自己身边,一副很恬淡很温和的样子。

北国佳丽不敢不坐,坐在了他身边,可是坐得离山吊水的。

“没有什么事,想同你聊聊天。啊,你叫什么名字?”戴笠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姑娘。看她那副怯怯的样子,觉得很乖,很有趣。

“缪仙。”红衣姑娘说了她的名字。

“好名字。真是缪也妙得好,仙也仙得妙。”戴笠故作调侃地用京戏念白的腔调拖着长音说时,竟然手伸了过去,握着了姑娘的玉手。他发现,姑娘的手在微微颤抖。侧面看,低着头的她千娇百媚,雨打梨花似的。因为坐着,那两只圆鼓鼓的大腿,细腰**肥臀都显得格外突出。可以想见,她那曲线丰满流畅的女性线条,在那身合体漂亮的蔚蓝色航空制服的包裹中,在怎样令人赏心悦目地流动!

这样一想,戴笠更是春心**漾。不过,他不准备现在马上作进一步动作。在他看来,利用权势占有一个漂亮姑娘,算不得本事。如果那样,你占有得了她的身,占有不了她的心,毫无意思。他戴笠之所以高明,就高明得要让眼前这个美妙无比,让他动心的空姐――北国佳丽变被动为主动,自觉自愿地为他献身。

“小缪!”军统局局长故作平易近人,问姑娘:“怎么样,待遇还好吧?”作为特务头子,他知道遇上这样姑娘,该从何下手。这时,他放了姑娘的手,故意装得大大咧咧,潇潇洒洒的。

姑娘没有吭声,只是摇了摇头。

“你是这机上的领班,还是一般空姐?”

“一般的空姐。”姑娘终于同他说话了。

“我知道,一般的空姐同领班的待遇差别很大,是吧?”他开始遁序渐进。

“是呀!”空中俊姐说着叹了口气,看着他,愤愤不平地说:“简直是天壤之别。”

“好办。我立刻给你解决,提拔你当领班。我兼任中央水陆统检处处长,我有这个权力。”北国佳丽看他不像是开玩笑,满月似的脸上,绒绒睫毛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希翼,也充满了问询。

“怎么,你不信?”

姑娘不答,只是抿嘴一笑。

“等一会,我让我的副官先对机组宣布我的这个决定,立刻提高你的待遇……”他发现,缪仙的俊脸春花似地灿然开放。

“长官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我喜欢青年人,我喜欢同年轻人交朋友。”

“谢谢!长官,我给你削个美国蛇果吧。”

“不用、不用!”戴笠说,“小缪,我们认识了,以后就是朋友了。你不要叫我长官,也不要叫我局长。你可以叫我老戴,亲切些就干脆叫我的名字――戴笠,这样,不见外,亲热些。”

这显然是姑娘完全没有料到的,也是从来没有遇见过的,“这怎么可以?”她扑吃一笑,用一双专注的俊眼注视着神情显出痛苦的,在她心中大得了不得,鼎鼎大名如雷贯耳的身兼数职的军统局局长戴笠。

“有什么不可以的?”他说时,身子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晴,亲热地轻声道:“小仙!”然后徐徐道来:“可有在你心中,我这个局长不知该有多么风光吧?其实,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你不知道,我心中苦得很哩!”说时,抓起姑娘一只手一边摸娑,摇摇头,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

“怎么,你?”姑娘来了好奇心,侧着头问。那一只被他握着的手,也任由他摸娑。

“我是一个孝子。”戴笠说,“我是从浙江农村老家奋斗出来的,我的婚姻很不幸。我的妻子是母亲包办的。没有一点感情,我到今天很不容易。想同乡下的妻子离婚,母亲又不准!”说时一声长叹,似乎无限的伤心事,尽在这一声长叹里。

看着他这副痛苦不堪的样子,瞬时,一种混和着感激、母性的温情在姑娘心中油然而生。原来,大名鼎鼎、威名赫赫的军统局长对人是这样亲近和霭,原来他也这么可怜?她不由得将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神情痛苦不堪的他看得怔怔的……她没有言语,只是将军统局长捏着手回握起来。

气氛越来越够。玩了不知多少漂亮女性的军统局长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只要自己再耍点手腕,这个可人的温香的玉体就会半推半就地倒进自己怀里……可就在这时,飞机猛地往下一侧,戴笠感到飞机在下降。他放开姑娘的手,站起身来,从舷窗里看去,天津机场已遥遥在望。

按计划,专机只在天津机场稍作停留,作例行检查后直飞上海。但这时,戴笠思想上忽然闪出一个主意。

看身边的北国佳丽想要离去,他留她再呆一会,问她想不想去青岛看看,那可是一个美丽的海滨城市,是一片人间仙境。

“当然想去了。”姑娘一笑:“我倒是想随局长去青岛看看,沾一个光。可我们这趟专机不是要直飞上海吗?”

“没有关系。”戴笠口气很大地说:“只要你想去,我就让这架专机今天先不飞上海。等一会从天津直飞青岛,在青岛风景最美的八大关住一夜,让你尽情领略这座美丽无比的海滨城市的风景,明天一早再直飞上海。怎样样,你高兴吗?”

“太美了,太美了!”姑娘高兴地拍起手来。

“好吧。你现在就去叫我的副官来。”

“yes!”姑娘临去时,抑制不住地兴奋、感激,说了一句英语,并对他嫣然一笑。戴笠知道,“鱼”,开始上钩了!

1946年3月17日上午九时。

戴笠乘坐的专机从青岛沧口机场上飞起来了。天气一下变了,天气很不好。舷窗外,阴霾低垂,一朵朵黑云相互追逐着……要下大雨了,

然而,军统局长这时却没有太注意外面的天气。他软软地斜靠在沙发上,目视着窗外疾飞的流云,无尽甜蜜地回忆着这次,不,是昨夜猎艳的过程,他喜欢事后韵味。

昨天晚上,他们宿在青岛八大关那幢临海的相当精巧别致的欧式别墅里。那是二楼,随员们都住在底楼。清楚地记得,当缪仙在他规定的时间如约而来时,是天光未尽之时。尽管一切尽在意料之中,他还是感到一阵阵惊喜。暮色朦胧地走近,傍海的落地长窗上浅网窗帘低垂。视线可及处,大海在岸边跳着雪白的舞蹈。没有开灯。屋内的气温调得不冷不热,很舒适。室内一色的胡桃木家俱、床柜、席梦思大床等西洋家俱,都发出一种厚重、甜蜜**的意味。

她进来时,他正在浴室内洗浴。浴室的门没有关。凭一双职业的耳朵,他听得很清楚。她轻轻地进来了。脚步在地毯上嚓嚓移动。门锁“咔”地一声脆响,门关上了。毫无疑问,北国佳丽对自己唤她来的目的很清楚,心理和生理都有了充分的准备。

他本来想唤她进来同自己一起洗浴的。但放弃了这个念头,他要看她独自干什么。一阵窸窸窣窣之后,怎么没有了声音?他从洁白硕大的浴缸里爬了起来,用浴巾擦干了身子,走进卧室。一眼就看到了。她已经睡下了。借着一星微弱的的床头灯光,只见她紧闭着眼晴,身上盖一床薄薄的缎面被子,头枕在一个雪白的挑花枕头上。紧挨着她的头,是一个一模一样的枕头,显然,那个枕头是他的。她在等着自己。她不好意思睁开眼晴。

心跳如鼓的他伸出手,猛地伸出手,一下揭开了盖在她身上的薄被。她触电似地“呀!”了一声坐了起来,用两只莲藕似的玉臂抱紧了自己高耸结实的**……原来,她已经脱得一丝不挂了。

“我的心肝、我的宝贝……”戴笠一下扑了上去,抱紧她,激动得一边呻吟一边大动起来。就在这个时刻,他下了决心,他以后要在北平金屋藏娇――把这个名叫缪仙的北国佳丽藏起来享用不尽。

昨晚上,他们两个极为健壮的身子,在**几乎整整折腾了一夜。现在,连素来感到身体非同一般的他,也感到有了些倦意。他刚想睡下去,机身剧烈地抖动起来。舷窗外,天黑得可以揪出水来。专机就像航行在深海里,而又被一只巨大的八脚乌贼缠着了似地抖索不已,舱内光线骤然暗淡下来……

戴笠不禁皱了皱眉,不禁看了看腕上金表。半个小时前,飞机起飞时,机上无线电报务员同上海龙华机场取得了联系,得知上海上空打大雷下大雨,气象条件相当不好。机组向他请求,暂时停止起飞。他不允许。他乘过不知多少次专机,气象条件比这恶劣的时候有的是,下这点雨算得什么?从青岛飞到上海,不过高山,专机上又装备着先进的电子设备,飞这段路程还不是小菜一碟?在他看来,装备着这样先进电子设备的先进飞机,就是飞过喜玛拉雅山,飞最难飞的驼峰航线,也不应该有什么问题。

昨天,为了温香软玉,占有北国佳丽那令他垂涎不己的玉体,他特别拐去青岛住了一夜,耽误了时间。他要把时间追回来,今天务必赶到上海办事。他要副官徐炎去告诉机组:多多准备一些汽油,届时万一在上海龙华机场降落有困难,可直飞南京。他想好了,到南京,先同何应钦商定一些事情,再飞回上海也可以。他认为自己的思考相当严密,而且,作好了各方面,特别是安全方面的应对措施。昨天,一到青岛,为确保专机安全,他就下达命令,机上装载的所有东西均不准下飞机,也不准任何别的人,别的东西上飞机。专机由军统青岛办事处主任亲自带队到现场,作二十四小时严密监护……他什么都考虑到了。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此次飞这架专机的,竟是两个飞行技术相当“糙”,连飞货机都要打问号的“瘟猪子”!

专机一路颠颠簸簸飞了近两个小时,飞得戴笠鬼火起!上海应该到了吧?怎么回事?戴笠又看了看手表,按铃叫来了副官徐炎。

“怎么回事?上海还没有到吗?”戴笠皱起眉头,看着副官问。

“机组告知,说是上海机场已经到了,可是机场上雨朦朦一片,飞机降不下去,他们要求改飞南京。

“这还是我第一次遇见的怪事!这样先进的飞机,又是大白天,飞机竟然降不下去?”军统局长说得很是冒火,“好吧!现在由不得我们。我们的命捏在人家手里,那就让他们改飞南京吧。”说着挥了挥手,要徐炎去传达他的命令。

专机飞到了南京。可是六朝故都金陵上空仍然大雨滂沱,云层压得很低。经联系,南京机场同意专机降落。

半空中传来一阵沉闷的嗡嗡声。机场上,值勤人员、应急车等都作好了准备,人们抬起了头,极目寻找着专机。这时,已是午后一时。谚语云:雨不过午。然而,今天的天气很怪,虽是午后,大雨虽已停息,但小雨却绵绵密密,将天和地紧紧地缝合在一起。铅灰色的云层不仅没有散去,反而象要压到机场上来似的,天低云暗。机场上因为线太暗,竟至不得不大白天开了所有的灯。这样的天气,在南京是绝无仅有的。

头上云层里一阵闷响之后,飞机的马达声又倏然而逝。专机终于没能在南京机场降落。专机在穿云下降时,因为驾驶员技术问题,没有能降下去,让专机越过了机场,飞到了江宁县境内。五分钟后,突然,专机与南京机场失去了联系。无论南京机场上电讯员怎么呼叫,可是,专机再也没有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