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周遭魔气猛然涌动,那魔君该是复生了,”离着陈渊等人较远的地方,正有个瘦削、阴沉的男子盘坐林中,冷冷笑着,“这一番布局,将水搅浑,便有机会浑水摸鱼,即使不加入那群人,也有回去的机会。”
他眼中流露恶毒之色:“被困在此界多年,浑浑噩噩的,若不是那两个蠢笨的外界修士将我的灵觉唤醒,怕是最后寿元耗尽,便要死在此间!如今,一番巧妙施为,略施小计,便能撬动大势,打开通往洞虚的归途……”
沙沙沙——
正在此时,忽有阵阵声响从远处传来。
瘦削阴沉的男子低头一看,见是一群慌不择路的流民,立刻露出了厌恶之色。
“一群凡夫,蝼蚁一般!若不是有着顾虑,都该斩杀!凝我神通!”
想着,他忽然一回头,见着两个人从丛林深处疾奔而至,便眯起眼睛。
“两个修士……嗯?!”
正转着念头,此人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极端不安的感觉!
“怎么回事?这股心血**,是因何之故?难道魔君要不受控制了?”
“嘿!这牠州居然有魔种作乱,简直是送上门来,让咱们扬名立万的机会!”
略显贫瘠的山川中,自珉州而来的兄弟二人,宋胜与宋火见着因魔种作乱,而奔逃而至的流民和兵卒,他们不惊反喜。
宋胜更是对自己的兄弟道:“自来这品评之事,一看实力,二看名望,你我出身寒门,塾学也没什么名望,如果一切如常,拿个中品品阶已是极限,但如果能在这一路上积累名望,到京城再发酵,无疑能助推你我更上一层楼。”
“兄长说的是。”宋火点点头,一副佩服的模样,“兄长自打从那万有之洞出来后,这眼界和决断可真是大为增长。”
“那是自然,你是不知道为兄在里面经历了什么,那其中所藏的知识与隐秘,可是太多了,甚至……”
宋胜与自家兄弟边走边说,忽然脸色一变,随即猛地抬头朝前看去!
轰!
前方,一道汹涌气浪冲天而起!
那气浪之内更有层层叠叠的火光,爆发出浓烈而又可怖的怒意。
怒火暴风,如同被点燃的飓风,将云雾搅动着粉碎,仿佛要将天捅出一个大窟窿,余波**漾,沿途的草木都被吹得摇曳晃动,更有许多石块的表面浮现裂痕!
一阵又一阵恐怖的压迫感袭来,如同决堤的江水,连绵不绝,汹涌澎湃,更是半点都不讲道理!
骇然之下,兄弟二人亡魂皆冒!
被那恐怖威压笼罩着,像是瞬间坠入阿鼻地狱,甚至来不及说话,宋胜、宋火这兄弟二人只觉胸口一闷,心念纷乱,像是被重锤敲在脑袋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这是……”
将一身假丹真气运转起来,宋胜勉强驱动肉身,立刻抱着自家兄弟,踉踉跄跄的后退,但几步之后,重压更甚,压得他们二人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了!
到了最后,宋胜甚至不惜耗费精元,以刺激潜能的法门,才能保持步伐,沿途他们见到了许多熟悉和陌生的身影。
“赤若塾的蒋琴!灵隐塾的欧阳娣!窥天寺的紫焰和尚!汴律塾的浩兆公子!还有远处几人,虽然之前没有见过,但从他们的衣衫服饰来看,该是传闻中的几个后起之秀……”
一个又一个名动一方的青年才俊,此刻急急如丧家之犬,都是匆忙逃着。
宋胜的目光扫过周围,凭着过人的见识,轻易的将众人身份辨认出来,注意到每个人都是一脸惊恐与艰难,便越发知道身后那道气浪是何等恐怖!
“这还只是余波,若在气浪中央,不知又会是何等局面。”
“啊……啊……”
恐怖威压如天地崩塌一般落下,将近在咫尺的李百道、周忠等人直接压倒在地上,甚至还深深的陷入到泥土之中。
但比起身体上承受的重压,更让他们惊骇的,却是那股已然化做实质的怒火!
火焰在陈渊身上灼烧跳跃,泛着金黄之色,更有点点星辰闪烁。但这火不光在现实中燃烧,更侵染了众人的意志,在他们的心里灼烧,滋生出浓烈的怒意。
过度的怒火,宛如剧毒一样在他们的心底蔓延,灼烧着他们的理智,搅动着他们的心智,前后不过几息时间,一个个的心里,就近乎都只剩下怒火。
李百道艰难发声,他知道这样下去的后果,虽不知自家陈师为何突然之间有这么大的怒意,但若不能让他老人家收敛心念,自己等人今后都要变成好勇斗狠、暴怒无谋的愤怒野兽!
“陈……陈师,您……您老人家消……消消气……”
鼓起全部心念、调动所剩不多还能为自身所控的力量,努力的挤出了一句话,随即便被重压冲击的失去了意识!
不过,他的声音总算让陈渊清醒了几分。
深吸一口气,陈渊压抑住心头的怒火,那狂暴而外显的意志,也因此而收敛了不少。接着,他看着手上拿着的那团真魂残骸,眼中逐渐浮现出漆黑之色。
顿时,心魔之念升腾起来,狂暴的星空转眼遍布各方,若不是陈渊收敛着,在场的仙凡众生瞬间便都要落入心魔掌控。
即便如此,还勉强维持着清醒的周忠等人,也都在瞬息之间感到心灵震**,而后昏迷过去。
随后,星空骤然收缩,尽数冲入了那道真魂残骸!
下一刻,无数记忆片段展现在陈渊面前。
但他对那位魔君如何走火入魔、如何强大自身、如何称霸一方都没什么兴趣,任凭心魔念头将之粉碎,跟着直往深处,终于在那记忆的尽头,看到了一幅画面——
那是几个身披霞衣的道人,将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扔在魔君面前的一幕。
那身影蜷曲着,浑身皮开肉绽,很多地方的伤口深可见骨,更触目惊心的是,此人的四肢皆被斩断,面庞更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血肉!宛如经历了酷刑一般!
或许是因为伤的太重,或许是由于是通过魔君的记忆探查,陈渊一时分辨不出这人的身份,但联想到宗门可能存在的灾厄,还是忍不住心念便震颤,若不是要维持心魔念头探查真魂,怕是要再次怒意爆发。
饶是如此,那虚幻景象也猛然模糊。
定住心神,陈渊斩断杂念,再次探查,那其中景象又分明几分。
“你这小儿,既要为吾宗奔走办事,那就先吞了此人,将他残魂吸纳,算是个投名状!”
“几位上仙,这人是何来历?莫不也是上界之人?”
“这你就不要问了?怎么?不敢?”
“怎么会呢?小人想着,若是上界之人,吸纳之后,魔功大成,岂不是更能纵横人间,独步天下!待小人一统此界,正好为上仙等人办事!哈哈哈!”
狂笑声中,那魔君以血祭为基,将那伤者一口吞了!
种种记忆,在这一刻尽数破碎!
陈渊终于还是维持不住心境,怒火重燃!
啪!
他手中的真魂残骸彻底粉碎,只剩下一点聚散不定的雾气,在五指之间流转。
不过,陈渊已是顾不得这许多,心中思量。
“我当年渡劫失败,在洞虚之人看来,自然是死了,甚至形神俱灭。按道理来说,我这个炼虚老祖,乃是宗门的底牌,一旦失去,洞玄宗确实会有动**、受到冲击,但老大、老二也已是堪比返虚,其他几个也都天赋不凡,有他们坐镇,洞玄本不该衰败,最多是停止扩张,一旦收拢山门,还有人会主动找麻烦不成?”
他眉头紧锁,思及过往言行。
“我是没有多少仇家的,因为一路走来,谨慎、低调,但凡是有仇怨的,都不会任其发展起来,统掐死在萌芽状态。所以我本不担心洞玄变化,但现在来看,难道我那些弟子陷入了危难?又或者,从我渡劫失败……不,我的渡劫失败,本就牵扯了什么阴谋?”
想着想着,他一看指尖缠绕的雾气,眼神冰冷。
“也罢,与其自己瞎想,不如循着因果,找个相关之人抓住询问!”
事关自家弟子,陈渊哪还耽搁,屈指一弹,那雾气循着冥冥联系飞出,他则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