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纵地术法强行十几里,宋胜才算是摆脱了重压临身。
即便如此,宋家兄弟二人都已是汗透衣衫,回首后望,见那道冲天而起的气浪,已然有了消散、消弭的趋势,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等两人四目相对,却是心胆俱寒。
他们依旧能感受到不断扩散过来的恐怖威压,虽比之前微弱,不至于让他们身心受到压制,却还如根根尖针,刺激着肉身心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魔种吗?”
“不是,哪个魔种会有这等威势?”宋胜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兄弟的肩膀,“赶紧走,你可曾看到那道冲天而起的气浪中的虹光?那是超品修士才能爆发出的灵光!这里不是咱们能待的地方了,速速离开!防止被卷入其中。”
“不愧是兄长,果然见多识广,咱们赶紧走!”宋火一愣,满脸后怕,“希望今后不要再碰上这样的事了。”
突然,宋家兄弟骤然闭嘴!
心头的警兆,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疯狂奔走,冥冥之中的感应,让他们的念头狂跳,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甚至连辛苦修行出来的灵觉,在这一刻都散发出浓浓的悲情、惧意!
就好像是自然界中的野兽遇到了天敌!
“兄长,这是……”
宋火正待开口,随即见到自家兄长的脸色瞬间苍白。
紧接着一阵狂风自远处涌来,所到之处山石崩塌、树木断裂,更有层层火焰沿途绽放!
狂风之中,一道身影若隐若现,但这一切转瞬即逝,当兄弟二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入目的便是远处一道长长的深坑。
这坑洞自远处而来,又朝着更远的地方而去,里面还有一条斑斓火苗正要熄灭。
震!
地下,灵脉发出悲鸣,震颤起来!
远处,几头猛兽在慌乱中误入坑洞,当即就被火焰缠身,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烧成了一堆白骨!
那火焰中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让宋家兄弟眼皮子直跳,越发惊恐。
“到底是何人出手啊!?”
这样想着,两人一转头,循着长坑火光,一路看了过去,但那道被狂风包裹的身影,却已至遥远天边!
“怎么回事!?”
五百里外,瘦削阴沉的况宏汶在心血**后,就架起遁光,果断离去,直接回到了落脚点,正想着下一步计划的时候,这心里猛然间涌出了浓浓的不安,继而就是强烈的警兆!
“不好!被人盯上了!”
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顾不得收拾屋中物品,袖中就飞出一枚符箓,当空点燃,烟气落下,将他缠绕!
轰隆!
就在这时!
那侧边的整面墙轰然破碎!
炽热的劲风吹得砂石飞舞,屋子里的一切都被卷得四散飞舞,最后撞得七零八落!
一身灰色道袍的陈渊踏空而来,长发飞舞,冰冷的目光看着况宏汶。
“这位道友,好气势,好气魄。”
被烟气缠绕的况宏汶,半个身子都化作了虚无,见着陈渊到来,却面露笑意,丝毫也不担忧,反而笑道:“虽不知道友是何来历,但见这修为,也非寻常人物,想来在这墨守界隐藏至今也是有图谋的,此番来找我,大概是存着什么念想,可惜,我却不愿立于危墙之下,便只能先行告辞,不必远送。”
说到最后,他得意的挑了挑眉,拱手做出了拜别之色。
他的得意是有原因的。
陈渊一见着那些烟气,便立刻察觉到内里充斥着莫测灵性,赫然是某种神通之法的延伸!
若以此界之手段,就算是超品修士也最多只是掌握灵光,面对更高层次的法有元灵、神通之法,自然是只能干瞪眼。
但很可惜,陈渊不在此列。
他挥手之间,剑匣显现,紧接着一道剑光从中迸射出来,直接斩出!
滋——
一道宛如细丝的斩痕,斩过了况宏汶的胸腹,在他的身体上、周遭的烟气上,都留下了一道细长斩痕!
兹啦!
后面,整个房间都被一分为二。
况宏汶面露笑意:“没用的,我此刻并不在此……唔!啊!!!”
突然,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跟着就惨叫起来,他那半化作虚无的身体重新凝实,然后腰部以上跌落下来!
噗嗤!
鲜血喷溅,在地上形成了一片血泊。“我这一斩,斩的不是你,而是空间。空间若断裂,你纵是虚化,又如何能逃脱?这一招,在另外的界域,甚至能斩得至强,你或许该因此感到荣幸。”陈渊脸色漠然,淡淡说着,一步迈出,便悬于血泊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遭遇重创的况宏汶。
“其他界域,你……你……”
况宏汶骤然明白过来,但此刻已是两眼发黑,满口鲜血,已是气若游丝,神念将衰。
他被封禁于此多年,虽靠着长生根基一直存活,但修为却逐年衰退,更何况肉身为渡世之筏,陈渊尚且要寻得一个玄身才能重走修行路,何况是他?
张口又喷出一口血来,况宏汶已近陨落,死兆来临。
但下一刻,陈渊抬手一拍,森白灵光落下,瞬间将此人的两截身体一并冰封,令他不至于立刻陨落。
“这人是个外界来的,兴许还是洞虚出身,定然是知道许多,抓过来好生盘问,看能否问清洞玄宗的情况。”
想到这,陈渊心中一动。
“之前我就发现了其他洞虚宗门的痕迹,本以为是他们在此界布局,但现在连我家洞玄的护道法诀都出现于此,还是以那等血腥手法获得!那么其他几家,是否也是类似的情况?是谁在背后推动这一切?”
想着想着,他一把摄起况宏汶。
“此人能否给我答案?”
随后,他又不由回想起自己在洞虚界的种种经历。
尘封于心底的记忆,难以抑制的涌动上来。
“一气剑光诀,虽不算什么不传之秘,但我真正传授只有宣展那小子。他入门晚,那时我已完成承诺,不怎么过问宗门之事,虽说这小子天赋不错,但事后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与我那大徒弟一同修行,是守述替我传授了许多法门,最后因着过意不去,加上那小子也求得勤,才传给他……”
陈渊在洞虚界的时候,一共收过七名弟子,五男两女。
这七人的天赋有高有低,年岁也各不相同,不过都比较争气,很快就在洞虚界一方闯下了洞玄七子的名头。
不过,陈渊在教授弟子方面,其实并不擅长,也没有什么通盘考虑,几乎都是心血**、按着弟子的性格、特点,传授一二功法,或者是取自《道章》等秘典,或者是自己过去所创。
所谓的《陈师述道摘要》,自然不是陈渊所创,而是他门下几个弟子整理所得。
“七人的修为功法各有千秋,虽汇总了功法机要,但未得我的允许,自身的根本法门都不曾刊登其上,这一气剑光诀算不得太要紧的性命真解,谁都有可能学到,不过最有可能精研的、以此法为立身护道法诀的,还是宣展那一派,所以那个被害的,到底……是他的弟子和再传弟子,还是……”
想到可能存在最坏情况,陈渊更加难以淡定,霎时间归心似箭。
“必须得尽快回到洞虚界!哪怕不去搞清楚合道之劫的真相,也得弄清楚我那些个弟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一念至此,他抬首远望,眼中光华流转,视线跨越长空,落在千里之外的那座城池上。
“本想着循序渐进,得了品阶后顺理成章的得到接触虚渊的机会,现在看来,得加快速度了。”
京畿,大宥国都,苍城。
那连绵皇宫的深处,当今的大宥之主、九五至尊缓缓走进了一座幽暗宫殿。
在那宫殿的尽头,是层层石陛,高台之上立着龙椅。
正有一人坐在其上。
阴影将他的大半身影遮蔽。
大宥皇帝来到陛前,竟是跪倒下去,低语道:“此番品评之会,朕当谨遵上仙教诲,领着天下菁英,祭天改信,供奉上仙之道统!”
那人便道:“很好,如此一来,大宥王朝必可扭转衰退之势,重新兴盛,而你则为中兴之主,后世青史当赞颂于你!”
大宥皇帝迟疑了一下,忽然道:“还望上仙能收朕入门……”
“你若辞去皇帝之位,方可入门,但不是皇帝,你又有什么资格为吾之弟子?”那人毫不客气的直接打断,“莫要再动长生之念,富贵权柄与长生久视皆是造化,可一不可二,得陇望蜀、既要又要,欲壑难填,乃是取死之道!”
说到此处,他的语气逐渐森严:“你可知,这改信供奉之事,本就是逆天而为,因王朝兴衰乃是天数注定,吾能助你扭转颓势,已是你的造化,即便如此,到了那一日,还会有诸多波折,会有许多人前来替天行道!你若还动这些不切实际的心思,怕是连现在的位置,都坐不稳!”
大宥皇帝浑身一抖,低头道:“朕……朕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