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知之平日解决的都是小问题,借助各种各样的符箓来施咒。

那些简单的小术法甚至连符箓都不需要,只需结印调动灵气即可。

她已经好久没有双手结印。

双手结印配合咒语,就相当于创造出一个小型的法阵。

法阵的功效有所不同,能量也根据施法人的修为而定。

鹿知之的手迅速地结出一个防御阵拍向地心。

以她为中心十米内迅速风平浪静。

像是个巨大的透明的玻璃罩一样,罡风不破水土不侵。

鹿知之冲顾言洲发脾气。

“我叫你守着他们,你怎么带他们来这里!”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鹿知之说话间手中并未停顿。

“呆在车里不要过来!”

鹿母刚要下车,可看着鹿知之的模样又关上了车门。

她攥紧了拳头,透过玻璃窗看着鹿知之。

本就白皙的脸颊愈发苍白,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朦胧的水雾,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纤细的手臂因着用力而青筋迸起,本该健康粉红的手指甲,已经因为充血而变成浅紫色。

鹿母再也看不下去,流着眼泪一头扎进了鹿父怀里。

“远山,女儿在受苦啊!”

鹿父板着脸,脱着身上的外套,露出里面纯白的衬衣。

“我从来不知道知之做的事情会这么危险,要是知道,我不会让她这样做!”

鹿父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我是知之的父亲,也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去冒险!”

“你在这里,我去帮忙!”

鹿父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顾言洲也跳下了车,他脱掉西装外套,将身上那块玉佩摘下递给鹿母。

“伯母,这是知之给我的玉佩,听说能驱邪避凶,你带上。”

鹿母急忙推脱。

顾言洲神色认真。

“伯母,知之让我来照顾你们,我没有听她的话。”

“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知之就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鹿母含着泪收下了那块玉佩。

顾言洲攥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后视镜上。

镜片应声碎裂,顾言洲捡起地上的碎玻璃,在手心狠狠划了一下。

鲜血顺着伤口流下。

“知之说我命格贵重,邪祟不侵,所以才让我来保护你们。”

“我思来想去,自己身上大概也就这血值钱了!”

鲜血一滴滴落下。

“得罪了!”

顾言洲将血分别滴在了鹿母和鹿玉芙身上。

鲜血刚噙出一小片湿润的痕迹,鹿母神色大变。

“知之!”

顾言洲回头。

只见刚才还双手结印的鹿知之,此刻已经不再结印。

她的双手死死地按在剑柄上。

饶是用尽了力气,那铜钱剑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窜。

鹿父打开后备箱,拿出备箱里的工具。

“知之,爸爸来帮你了!”

顾言洲也跟着跑过去。

鹿知之正在用全力在抵抗。

“爸爸,你去帮忙挖坟!”

鹿父本来冲着鹿知之跑过来,可听到她这样说,咬了咬牙,跟着一起去挖黄泥涌泉。

隋言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

“鹿知之,根本……挖……挖不动啊!”

鹿知之心里清楚,对方正在向她施加压力。

她的灵力流失得越快,那地穴越挖不动。

突然,一个身影扑过来。

一双大手按在她的手上。

那双手瘦如枯木,青筋交错,像是稍微用力就能折断。

鹿知之觉得手背上一片粘腻,血腥味瞬间四散。

她声音虚弱,眼睛都强撑着生怕合上。

“顾言洲,你怎么受伤了?”

顾言洲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拂过,像大雨后潮湿的草地。

他深深地看了鹿知之一眼。

哪怕她伤得那么重,也没有抱怨,第一句话,问的还是自己。

顾言洲眼眶酸涩,差点落下泪。

“知之,我该怎么帮你呢?”

鹿知之摇摇头。

“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

“这把剑插入的地方是龙头。”

“我若是压不住这龙头,让他飞升,那整座山的灵气就会瞬间枯竭。”

鹿知之转向正在挖坟的几个人。

“他们挖的黄泥涌泉便是龙血。”

“如果不能在这香燃尽之前挖完,一旦龙血涌尽,这龙穴溃败,那我们鹿家就会遭到反噬。”

“这两件事,只要一件失败,那这件事就做不成了!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大概不能解决这件事了!”

鹿知之像是耗尽力气一样,栽倒在顾言洲的怀中。

顾言洲双手按住铜钱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剑不动了。

他看向怀中的鹿知之,然后神色一凛。

刚才还虚弱到极致的小姑娘,此刻正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

他挑了挑眉,小姑娘迅速地眨了眨眼。

然后,她听见了小姑娘小声在说话。

鹿知之尽量凑近顾言洲的耳边。

顾言洲闻弦知意凑近她。

“顾言洲,拇指先按食指指腹,然后再按中指指尖,然后食指中指交叠,拇指捏住小拇指。”

“跟我读。”

“赫赫阳阳,日出东方。”

“吾赦此印,普扫不祥。”

“尘起于土,土安神逸,烟生于火,火降氛灭。”

“明堂坐卧,隐伏藏身,急急如律令!”

顾言洲神经高度集中,鹿知之说的这几句咒诀,他深深地刻在脑子里。

每读一句,就按鹿知之所说换个手势。

直到最后一句话念出,顾言洲只觉得耳中一阵嗡鸣,仿佛失去了任何声音。

他看到,鹿知之从他怀中站起来,说了什么。

虽然听不见声音,可他读懂了那句唇语。

鹿知之说。

“顾言洲,做得真棒!”

鹿知之夸奖完顾言洲,便将手从铜钱剑上拿了起来。

她从包里拿出一只笔,沾满朱砂,凌空画符。

将笔丢到一旁,双手飞速结印,哪还有什么虚弱的模样。

“上佐北极,下临九州。”

“身披金甲,手持戈矛。”

“乘云吐雾,鬼哭神愁。”

“帝令已下,不得停留。”

“令尔反口,至死方休!”

“急急如律令!”

鹿知之念完咒诀,将全身灵气灌注于手掌,狠狠地拍到地上。

罡风骤起,以鹿知之为圆心,风像有了形状,四散开来。

没脚踝的草,像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一样。

波涛四散开来,一圈一圈四散。

玄镜宗内殿。

水盆哗啦一声打翻在地。

殿中传出喊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