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不知道昭君在念这首长歌时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但是她永远也忘不了她那种眼神,那是一种可望而不可求,彷徨又无措,感天图奈何的神情。

王昭君是若水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但是她却半点也不快乐。若水想,不管一个女子生的如何的美丽,若是不快乐,那这美便是一种负担,一种阻碍。她所苛求的不过是与家人团圆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可是命运不允许她这么做,将她推向高峰,看着面前的皑皑白雪,对影自怜。

回忆到此处,耳边震天的锣鼓声刺穿了若水的耳膜,连心跳都加速起来。心里默念:“皓月(王昭君乳名)现在的这种场景是不是就是你所追求的,你没有得到的,我替你完成。”

在认识何栩之前若水从来没有朋友,皓月可以说是若水在漫长的人生中的唯一的一位朋友,她知晓若水的一切却并不显得惊讶与惊惧,她只是淡淡一笑,说是每个人都是这世界上最独特的存在,你也只不过是特别点的人罢了。她又说自己的人生虽然没有欢乐,但好在它很短,但你就不一定了,你的人生很长,而我也只不过是你生命中的过客而已。等到花落的那一天,你又开始孤独了。

皓月说对了,在她离开的好长一段时间以内,自己都是一个人在沉默与孤独中度过的,不过岁月悠悠,很快若水就习惯了孤独,习惯了一个人独自上路的感觉。

幸好现在她有了何栩,虽然她知道自己不久后就会失去他,可是这就足够了。就算有一天何栩离开了她,他也会像皓月一样一直留在自己的脑海里,陪伴着她。若水偶尔会想起皓月,想起她那双靓丽中又带着淡淡的忧伤的眸子。她的性子总是那样的恬静,那时的若水也总会被她所感染,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打发自己那没完没了的时光。

透过眼前的薄纱,若水看着骑在马上的何栩,满是笑容的脸上嵌着两颗神采熠熠的眸子,闪灼其华,光彩连连。盖头下的若水笑了笑,皓月得不到的她得到了。若水不知道自己与她相比谁更美丽一些,可是就算自己没有她漂亮,不及她的万分之一,那又怎样,起码自己是幸福的,她有何栩就够了。

何栩下马过来扶着若水上花轿,“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若水经常听人们这样说,若水想此时终于轮到自己了,若水不知道那些第一次上花轿的女子是怎么的心情,是不是与自己同样的幸福。若水只知道她此时很开心,真的真的很开心,甚至有些紧张。

若水的周围从来没有围着过那么多的人,从来没有在那么多的人脸上看见过这么多的笑容。他们每一个都在笑,热情洋溢的脸上堆满笑容。

当何栩的手与自己的手接触的一刹那,若水突然用力握紧何栩的手,何栩的手心里微微渗出了些许汗水,同样握紧若水的手,他应该是同自己一样的紧张。

“水儿!”何栩在若水低头的瞬间嘴唇轻轻的擦过自己微红的脸颊,在上面留下温热的触觉,又轻轻的唤了一声若水的名字。

若水突然放松了下来,不那么紧张了,透过薄纱看何栩的脸,也是红红的,像彩霞一样。

走到巷子口的时候花轿突然停了下来,若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将花轿的帘子偷偷撩开一条缝隙,往外瞧。若水看见了冰司,他骑在一头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的冲着何栩邪笑。身后是一顶八抬大轿,足足比自己的花轿奢侈了一倍。

两方同时到达,一个要出来,一个要进去,两不相让。双方僵持在那里,窄窄的巷子口容不下两方人马。

若水试着叫了声何栩,赵羽宸也走过来,就站在队伍的前面与冰司对视着,赵羽宸是想用他那单薄的身子替我遮挡冰司的刁难。

何栩在赵羽宸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赵羽宸不情愿的让开了,走到若水的花轿边跟着。

两个花轿相错而过的瞬间,风吹起了双喜花轿上的窗帘,若水看了一眼双喜,就是这一眼,若水又差点冲动起来。看双喜呆呆的神情,她明显是被冰司给控制了啊,成了牵线木偶。

若水非常震惊,冰司竟然这么做,那可是他的新娘子啊。

若水握紧了拳头,想到何栩说过的话,最终还是没能冲出去。就算冲出去了又怎样,她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教训冰司吗?不能,一旦出手,就会被周围的百姓当做妖怪,也会连累何栩。

若水想救双喜,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周围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无能为力。心里想着等天黑就好了。不可否认的是冰司的灵魂很强大,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灵力越来越强,若水灵力虽然不弱与他,可是也没有把握能一击制胜。毕竟他有两个灵魂,而若水只有一个,“双拳难敌四脚”这个道理若水还是明白的。

不过若水身边有何栩与赵羽宸两个人,哪怕是凡人,力量也是不可小瞧的。可是若水并不想将他们两个也牵连进去,这是她与冰司两个人的事。若水想由自己解决,何栩武功虽高,但灵魂却是不及冰司,很容易就会被他控制。

冰司灵魂的强大,强大到他可以同时控制数十位普通人类的灵魂,让他们唯命是从,成为他的牵线木偶,听他指挥。

同样的事情若水也可以做到,可是她并不想那样做,因为人的灵魂一旦被控制就很难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智力也会下降,如同七八岁的小儿。

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若水是不会做的,她有些担心双喜,她被冰司控制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了,若是超过三个月就是若水也无能为力了。若水的血虽然能修复受损的灵魂,但是智力这种东西是天生的,它不属于灵魂,所以即使是自己的血也无法让这样一个人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到了何府,何栩扶若水下轿,紫鹃将一个打着结的红绸子递到若水的手中,另一头牵着何栩。何栩引若水到门前,若水看着那木制的门槛想着,这一脚踏进去她就是何家的人了。右手手腕上的玉镯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这是除了左手手腕是上的银色铃铛以外若水身上唯一的一件饰品。左手挽的是爱情,右手挽的是亲情、是家。

从踏进何府的那一刻开始若水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从今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以后他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她会陪着何栩老去,还会儿孙满堂。

当若水与何栩面对面站着的时候,若水能感觉到何栩的心跳特别的快。两两对拜,从今以后她与他便是夫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离不弃”

“两不相忘”

这是两人爱的誓言!若水永远都不会忘记。很多年以后若水已经不记得当时的场景了,可是她还记得何栩嘴角的笑容以及这两句话,因为若水已经把他画了下来,画在了自己的心里。

若水想着两人成亲以后的美好,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她所有的梦幻都化成了泡影。

“何栩……何栩……”当唱喝者念完“夫妻对拜”的时候,何栩突然站住不动了,留下若水一个人傻傻的站着,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若水轻轻的唤着何栩的名字,何栩还是没有反应,人群已经开始议论起来,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透过薄纱盖头,若水看见赵羽宸走了过来,伸手扯了扯何栩的衣袖,可是还没等赵羽宸说话,嘴里已经不轻不重的惊呼一声,先自踉跄后退了几步。若水有些诧异,何栩有那么可怕吗?竟然能将赵羽宸吓得踉跄后退。

若水预感到了不妙,猛然掀开盖头,入眼是何栩嘴角勾起的诡笑,阴气深深。被何栩看了一眼,顿觉神魂飞**,毛发森竖,全身但做冰凉僵硬,立即就要发作起来。

“若水,你们都听着,我何栩今天与若水的婚宴取消!桀桀桀……”何栩机械的张嘴说了这么一句话,伴随着数声冷笑,笑声嘶哑生硬,根本不像是从人的嘴里发出的。

若水听在耳里瞬间如寒冬腊月里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人群中的议论声更大了,若水就是想不听也不行:

不是谁突然提了一句:“哎,这新郎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拜堂就要赶新娘子走?”

另一个附和道:“不知道啊,怎么感觉这新郎有些怪怪的!”

若水的脑子里已经全都乱了,何栩从未对她说过这般话。其实若水心里明白何栩肯定是中了什么邪术,榆钱镇有能力做这件事情的除了冰司,不会有别的人。

何母更是因为何栩的诡异变化,吓得脸色发白,失去了血色,缩在紫鹃怀里慑慑发抖,浑浊的泪水从眼眶里流了下来。嘴里不停的喊着何栩的名字:“栩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我的儿啊!你这是中了什么邪了……”

若水正要上前先安抚何母,别等何栩清醒过来的时候后悔,就听此时何栩的话再次传来过来,令我不得不怔在当场,身子再也动不得分毫。

“她,是妖女……”何栩突然神情呆滞的指着若水,本来深邃睿智的双眼变得呆滞,就像是两颗死鱼眼镶嵌在眼眶里,神情更是铁青的骇人,“她会害死所有人,你们杀了她,杀了她……嘿嘿嘿……”何栩的声音很怪,夜袅的叫声大概就是他这个样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