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栩上前敲门,两人在门外等了一会儿门才从里面被打开,何栩说明了来意,开门的小斯引他们进去。师爷见到何栩到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带着疑惑的眼神望向两人们。何栩道:“在下深夜打扰是有些公务上的事情没弄明白,因为事情比较急,说以才想着半夜来打扰师爷,谁知道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哭声,不知……”
师爷听了何栩的说辞才猛然回过神来,带着尚未哭完的泪水道:“实不相瞒,去老母亲刚刚病逝了。”师爷一句话说完,就拂面痛哭起来。
何栩闻言,道:“吕师爷请节哀,既然我们来了,就让我们替尊母上柱香吧。”
下人拿来香烛交到何栩与若水手里,何栩趁着上香的空隙,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吕师爷,看他哭的悲伤,不像是在作假,打消了对他的疑虑,再看向府里的小斯,见其悲怜有加,想来这吕妇人活着的时候并没有亏待她们,那既然不是府里的人暗害,那就是仇家了。
吕府跟何府一样,也是没有多少钱财的,可以排除是因财杀人,那么就是凶手跟其有仇了。可是谁会跟一个快要入土的人有仇呢?非要杀了她。
吕师爷看上去五十岁上下,是个老学究,县衙里的一切文案笔录都是出自他的手。前段时间吕师爷请假,府里的一切文案撰写都是何栩一个人做的,除了何栩没有人清楚案子的经过,本来这一切都是师爷的工作,先在看来何栩又要暂代其职了。
民间有个习俗,人死以后要停灵三天然后再行入殓,三天以后才会让死者入土为安。在这三天以内,家属会一直守在尸体旁边,名曰:“守灵”
何栩上完香,偷偷打量了一下死者的仪容,可是死者的脸被香纸遮住,看不到脸,也就无从判断死者是正常死亡还是被人害死。
何栩转过身,一边劝慰师爷一边像聊家常一样问道:“我记得令母身体一向健朗,就算是生病也不会这么快就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师爷一听,也开始疑惑,“我只顾着伤心,根本没有在意,何捕头这么一提醒,好像母亲死的确实很蹊跷。我这就去让人请仵作前来。既然何捕头来了,不妨就多等片刻,若仵作证实我母亲是遭人陷害身亡,还望何捕头能够找出杀害我母亲的凶手。”
“这个自然!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师爷尽管放心。”
师爷见何栩答应,忙吩咐小斯去请仵作。若水暗中扯了扯何栩的衣袖,朝尸体努努嘴,何栩明白而来若水的意思,又对师爷拱手道:“水儿跟着李先生学了有一段时间了,为了不耽搁时间,不如先让水儿验一下可好?”
吕师爷见是若水,大家都是熟人,不知道这何捕头何时对若水有如此亲昵的称呼了,可是此时此刻也没有心情谈久了。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应允。
若水的了允许,走到尸体旁边跪下,因为尸体被火纸盖住了脸面,为了尊重死者若水并没有将火纸移开,若水并没有先去检验尸体,为了赶在灵魂消失之前探查事情的真相,若水当时也没有考虑师爷看到若水的举动是不是会觉得奇怪,说好的验尸,却将手放在尸体的额头,这又是什么道理。
好在师爷因为丧母之痛,并没有太注意若水的动作,只是掩面痛哭,更有何栩在旁边询问一些问题,便没有注意到若水的动作。
若水将手伸向死者的额头,一些画面瞬间闪过脑海,片刻后若水收回手,念了一段往生咒,然后站起身走到何栩身边,附身在何栩耳边小声道:“死因是中毒而死,但是死者并不知道自己因和被人害死!也许是死者无意中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才遭人灭口也未可知。”
何栩闻言,皱了下眉头,然后对吕师爷道:“经过水儿的查看,令尊是被人毒死的,具体中的什么毒需要李先生过来查看之后才可知晓。在下有一件事想问仲生,不知令尊可有得罪什么人?”
吕师爷听问,叹了口气,面现悲伤道:“我母亲早年丧夫,一个人将我抚养长大。对任何人都是和和睦睦的,她一个老人家,整天深居简出,哪里来的什么仇人?”
何栩又道:“既然那人能在令尊的吃食里下毒,肯定是经常进入府上,并且还能够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请问府上最近可有什么可以的人进来过,亦或者平常来往的人有什么反常的?”
吕师爷听问,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道:“我平时都待在衙门,很少回家,这一时还真的想不起来有什么人可疑。等我将服侍母亲的人叫来问问。”吕师爷说罢,对着门外的唤了两声:“张妈”见没有人答应,然后又改口唤:“玲儿”声音刚落便又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跑了过来,“老爷,什么事?”
吕师爷道:“张妈妈呢?怎不见她应声?”
玲儿道:“张妈妈得知老妇人去世就晕了过去,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吕师爷闻言,只好道:“没事了,你下去将夫人叫来!”
玲儿闻言施了半礼,然后退下,吕师爷道:“张妈妈是我母亲的陪嫁丫鬟,一直陪侍在我母亲左右,只有她最熟悉母亲。还有就是贱内。”
吕师爷的话音落下不久,从门外走来一个风韵犹存的四十岁上下的妇人,妇人身穿一孝衣,看上去像是匆忙裁制而成。何栩见了这妇人,当即就将其排除了。
妇人脸色有些蜡黄,可能是日夜操劳的缘故,在丫鬟玲儿的扶持下走了进来,见有外人在场,委身先是向吕师爷福了一福,然后又转向何栩拜了一拜,这才直起身道,“不知老爷叫奴家来所为何事?”
若水早在一旁见了,将这妇人与何母相比较起来,平分秋色,看来这明朝对妇人的教导可谓是尽心尽力,那三从四德早就刻在人的骨子里了。倒是自己整天抛头露面的,若水一看,不觉惭愧起来。
吕师爷对看着自己的夫人,将何栩的身份以及来历介绍了一遍,然后道:“何捕头断案如神,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吕夫人闻言应了一声:“是”等着何栩的询问,不敢抬头去看。何栩也是只将双眼看向地面,问:“夫人有礼了。在下想知道除了夫人以及府里的丫鬟仆从之外,可还有什么外人接触过老夫人?”
吕夫人闻言,慢声道:“有的。我母亲人缘一向很好,左邻右舍的常有来往,她们听说母亲病了,全都来看望过。”
何栩闻言,再问:“你一直服侍老夫人,可发现她最近有什么反常?”
吕氏想了一会儿,然后道:“反常的地方倒是没有,就是有一天母亲从外面回来,嘴里一直嘟囔着‘世风日下’‘不要脸’我们听了也没当一回事儿,只当是母亲年纪大了,见不惯外面那些年轻人谈情说爱。不知这个算不算反常?”
何栩道:“你母亲经常会如此说吗?”
吕氏摇头:“不经常,也就是那天回来以后,每天说上一句,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何栩正待再问,李义已经赶到了,何栩连忙示意其验尸,对李义的态度竟比寻常要亲切一些,看得李义有些莫名其妙。
李义上前,揭开盖在尸体脸上的香纸,先是看了看面色,然后又翻看了一下尸体头部的左右两边,最后取出银针在死者的腹部和喉部各查看了一下,又将银针放在清水里搅拌了两下,放在鼻端闻了闻,有一股特别的味道。李义收起工具,朝师爷拱手道:“回师爷,令尊是被砒霜毒死的。”
砒霜剧毒之物,若水一听就明白了,怨不得死者的灵魂会如此虚弱,原来是被毒死的。刀斧等工具只是伤害人的肉体,让肉体死亡,而毒不仅能伤害肉体,还对人的灵魂形成同样的伤害。
既然仵作已经证明了,死者是中砒霜之毒而死,何栩便又开始问:“死者临时之前可吃了什么东西?”
何栩的话音刚落,李义便打断道:“这个关系不大,死者中毒有一段时间了,因为下毒者每次下的分量很轻,所以才拖延到现在才死。”
何栩听闻李义的话,知道事情变得复杂起来,这么一来在老夫人死之前,所有进过吕府的人都有嫌疑。可是毕竟是入口的东西,范围也可以缩短一些。
何栩紧接着又问:“令尊大人的吃食一般是谁服侍的?”
吕夫人道:“是奴家与张妈妈两个人!”
“除了你们两个,还有没有其余的人喂令尊吃过东西?或者说令尊除了正餐,平时有没有吃过什么点心之类的,那些点心是府中自制的,还是外面购买的?”
吕氏闻言道:“两者都有!母亲平日里饭食比较小,所以经常会在临近中午或者晚饭的时候吃一些点心。这些点心有的是府中自己做的,有的是外面买来的。母亲特别喜欢吃余庆斋的栗子酥,我便经常差丫鬟们出去买。”
何栩将吕氏所说的一一记下,等待着稍后查问,然后又道:“你说你母亲平日里待人很好,脾气很温和,只有那一天回来开始发牢骚,我想知道那天你母亲去了哪里?见了什么,又是几时出门,几时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