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泽心头巨震。
他从未见过江楚宁如此痛苦的模样。
哪怕之前被人虐待侮辱，江楚宁也只是沉默木然。
就像遭受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可现在，她却像只离了水的鱼，张着口拼命的呼吸，仿佛她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痛苦。
唐华见他许久不动，皱眉回首。
“老沈？”
“你愣着干什么？是不是想看她死在这儿！”
沈怀泽如梦初醒，脸色微沉。
他一言不发的转身，快步向外厅而去。
江楚宁的意识逐渐模糊。
她麻木的闭上双眼，任由濒死的绝望吞噬自己。
就在这时，耳畔处响起了熟悉的低沉嗓音。
“吸气。”
沈怀泽扶着江楚宁，将纸袋送到她的唇鼻间，冷声的命令。
“呼吸。”
江楚宁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服从照做。
沈怀泽就站在她的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她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沈怀泽身上的温度。
她有刹那间的恍惚。
那是三年前。
沈怀泽将溺水的她从泳池中救了上来。
可她因为呛了太多水，无法正常呼吸。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逝。
恐惧感让她无法保持理智。
后来也是在沈怀泽一声声的引导中，她才回复平静。
江楚宁以为早就忘却的记忆清晰浮现，每一幕都让她鼻尖酸涩不已。
病房中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纸袋随着平稳呼吸发出的“哗啦”声。
“好了。”唐华长松了口气，“江小姐，你现在可以试着放开纸袋正常呼吸。”
江楚宁照做，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顺着气管充盈肺部，让她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她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嗓子像是被火烧了般生疼，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是惊恐障碍后遗症。”
唐华及时出言说明，示意她不用太过惊慌。
“休息一会儿就能恢复。”
江楚宁恍然的点点头，微微沉默后还是冲唐华做了个“谢谢”的口型。
“江小姐，太客气了。”
“我是医生，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唐华扶了扶鼻梁上的银框眼镜，若有似无的瞟了沈怀泽一眼。
“惊恐障碍的发作具有不可预期性，之后江小姐要多多注意。”
“放轻松些，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身体重要。”
沈怀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剑眉几不可见的紧了紧。
“体检报告出来了吗？”
“你确定她刚才的反应只是惊恐障碍，不是因为其他方面的创伤？”
江楚宁听到“体检报告”四个字身体便是一僵。
她无意识的攥紧手中的纸袋，绝望的等待着自己的秘密被公之于众。
“出来了，基本都是昨天说的那些老问题。”
“除此之外没什么大碍。”
江楚宁一怔，惊讶的抬头，正好对上唐华狡黠的冲她眨了眨眼。
悬在高空的心随之落地。
江楚宁感激的冲对方笑了笑。
唐华又同沈怀泽交代了几句，才离开。
走前意味深长的嘱咐江楚宁让她一定好好调养身体。
病房中静的落针可闻。
江楚宁将自己的呼吸声放到最弱，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与沈怀泽呆在同一个空间，总是让她感到无措。
“惊恐障碍，是什么时候的事？”
有阴影自上而下投来，将江楚宁笼罩其中。
她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的便缩了肩膀，想悄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然而对方并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
下巴被温热的大掌捏住，让她不得不抬头对上沈怀泽有些恼怒的双眸。
“回答我的话。”
沈怀泽看到江楚宁躲闪的模样，不由想到昨晚她在昏迷时的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被他刻意忽略的不知名情绪也会随之翻涌而来，让他烦躁不已。
江楚宁不知道沈怀泽为什么发怒。
她惊惶的颤着身子，沙哑的开口。
“我，不知道……”
若不是唐华告知，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惊恐障碍。
在她的印象里，有时候被林强打的厉害了，她就会像刚才那样。
沈怀泽将她茫然的神情看在眼中，直到她没有说话。
也因此，他心中的烦躁情绪更甚。
阳光下，江楚宁的皮肤白的几近透明。
她那双浅色的瞳孔也不再像往日那般空洞无神。
沈怀泽能清晰的自她眼底看到自己的倒影。
三年前……
张扬热烈的女孩儿大胆的凑到他跟前，指着自己的眼睛问他。
“看到里面有什么了吗？”
他一如既往的冷漠以待，可对方却丝毫不在乎他的冷淡，笑容灿烂如阳。
“有你啊！”
“怀泽哥哥，我的眼里永远只会有你一个人。”
“所以别吃醋啦！”
少女清亮的嗓音似乎还回**在耳旁。
沈怀泽有瞬间的失神，就连病房闯进了人也没注意。
“怀泽哥哥，你在干什么！”
沈婷婷的惊呼声响彻病房。
沈怀泽眸光瞬间恢复清明，他松开手转身，不着痕迹的挡住沈婷婷的视线。
“谁让你来这里的？”
沈婷婷被沈怀泽冰冷的视线看的有些心虚，声音立刻软了下来。
“我陪奶奶来检查身体，远远看到你，就跟了过来……”
边说她边好奇的往沈怀泽的身后看，方才匆匆一瞥，她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侧脸。
“怀泽哥哥，她是谁啊？”
“是你女朋友吗？”
江楚宁和沈怀泽脸色皆是微变。
“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沈怀泽没有直接回答，只漠然的赶人。
沈婷婷却误会了他的态度，惊叹又嫉妒。
“护的这么紧，看来真是女朋友了。”
“怀泽哥哥，你瞒的真紧啊。”
“昨天晚上你突然丢下我，该不会也是来陪她了吧？”
江楚宁呼吸一窒，忐忑的抬眸看着沈怀泽挺拔的背影。
难怪，昨天晚上他会出现在夜市那样的地方。
原来是为了陪妹妹啊。
沈怀泽不悦皱眉，沈婷婷一见便知道他是要生气了，娇俏的吐了吐舌头。
“好啦好啦，我不打扰你们就是了。”
“今晚我的生日宴，怀泽哥哥你记得准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