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肯尼美大酒店服务员小翠10点钟准时开始敲房门,准备打扫客房卫生。到薛杰住的房间,敲了好久就是没人回应,也没有人开门,以为客人出去了,便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去,见**居然没有被子,觉得奇怪,仔细一看,见地上床脚边露出被子的一角,不由皱了皱眉头,暗骂那些房客:怎的连被子都踢到了床下,这也未免太那个了吧?边嘟囔边走了过去,一拉被角,沉甸甸的,再仔细一看,被子里面居然还包着一个人,心想糟了,客人大概是喝醉了还没醒吧。正要撤出去,想想不对劲,万一醉死了或是中暑休克了,那可不好。急忙俯下身子拉了拉,没有反应,再用手一摸薛杰的脸冰冷冰冷的,身子已经僵硬。
“死人了,死人了!”小翠一下子瘫倒在房间,心里念叨着,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喘了一会儿气,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一路跑一路惊慌失措地喊着:“死人啦,死人啦!”
不过两分钟,120救护车、公安局干警、法医先后赶到了肯尼美大酒店。经法医鉴定薛杰已死亡,提取了DNA,做了分析,确定死于**过度,排除了自杀和他杀的可能。公安干警又观看了宾馆内部的探头影像,锁定了一个女人的影像,并通过搜索,得到肖飞的个人资料,立即与海宁区公安分局联系,请海宁区迅速传唤肖飞。
肖飞连夜赶回海川市时已是下半夜1点,冲了澡,渐渐冷静下来,躺在**思考如何应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心想:自己没有从薛杰身上得到任何好处,薛杰承诺帮助的事,都没办成,且薛杰人已死,死无对证,要处理最多只是道德上的谴责罢了,大不了离开海清省回山西老家。想到这里,心里也就坦然了。再加上被薛杰折腾了半个晚上,又受了惊吓,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第二天上午10点起床后就到海宁区公安分局投了案,坦承薛杰引诱自己到省城,没给自己付一分钱就报销了,说罢伏案痛哭……
海宁公安分局向市公安局局长雷放弟报告了薛杰死于**过度的情况。雷放弟立即向市委办、政府办报告薛杰死情及初步查明结论。方东一接到报告立马呈送给刘扬帆、卢和和任南行,三位领导都感到十分震惊。
陈乐寿知道这一消息后,心想完了,陈同这条线可能要断了,好在与阿书已联系上。陈乐寿难过一阵又想了一阵后,给刘小健挂了电话,说薛杰在省城去世,又给刘小磊挂了电话说:“薛杰在省城因公死亡,请节哀。”刘小磊一听,哇一声哭了起来。
陈乐寿给刘小磊挂完电话,又给老婆挂了电话,约好都往刘小磊家里赶。两人同时到了刘小磊家,刘小磊已哭倒在**,刘小健安慰了一通,刘小磊才停了下来,只是眼睛已经红肿了。刘小健打了一盆冷水,拧了毛巾帮刘小磊擦了一把,说:“还是商量一下后事吧,人死不能复生。”
刘小磊一听又失声痛哭,道:“他是因公死亡,一定要评个烈士,有个烈士也光荣些。”
陈乐寿这才把实情说了出来,沉着脸说:“你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薛杰死得太难看,能遮掩就遮掩了,省得传出去,大家都抬不起头。”
刘小磊呆了半晌,捶胸顿足道:“你这个死鬼,原来背着我做了那么多肮脏下流的事情啊!现在你满意了吧?你到你的阴间做你的风流鬼,抛下我和女儿在人间受罪,你个没良心的死鬼……”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又是骂又是诅咒。骂够了,停下来抽泣了好一会儿,揩了一把眼泪又道:“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乐寿,你在市委办,一定跟领导说说,就说他是因公死亡,给评个烈士。”
陈乐寿心道: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又不敢直说,就劝道:“这怎么可能。领导都知道原因,公安局还有案底,不好作假。”
刘小磊说:“他当时帮你那么多,你现在都不想想办法?”
陈乐寿低下头,心想:由他去了,反正薛杰已死,也帮不上忙,等自己死后再去阴间感谢他,我陈乐寿家里祖坟做得好,这辈子还有希望,怕什么。于是就不吭声了。
刘小磊说:“我下午就去市委办请求给薛杰评个烈士,不然我誓不罢休。实在不行叫些亲戚去,也可以花些钱叫工头们安排些民工去上访。”
陈乐寿道:“这事已经够不光彩的了,还是别闹了,亲戚们那边能瞒就瞒,省得没面子。”
刘小健也劝道:“算了,姐姐,何必跟市委去拗呢,乐寿在市委办工作也得给他留些面子。”
刘小磊骂道:“你就知道维护自己老公。我死了老公,你还站着说风凉话,联合老公一起来欺负我。”说罢又哭了起来。
陈乐寿夫妇看刘小磊已丧失理智,再说也没用,两人就不说话了。刘小健起身到厨房煮饭,陈乐寿骑着摩托车回到了市委办。
下午一上班,刘小磊带了20多个民工到市委办上访。刘小磊头上绑了条白布,其他人左手臂匝着黑纱,一窝蜂拥到了值班室。值班员报告了方东,方东沉着脸下到值班室,坐定后,方东发话了:“小磊同志,你是干部,也是党员,是人论人性,是党员也得讲党性,哭哭啼啼我理解,但你要给你老公评烈士,这是不可能的事,市委绝不会同意你这个荒唐的意见。你还是想办法料理后事吧。”
刘小磊见方东态度十分坚决,哭声更大了,死赖着不肯离去。陈乐寿在办公室左右为难,出去劝吧,不知道讲些什么,不去劝吧,方东又知道自己与刘小磊是亲戚关系。正在这时,任南行从外面回到办公室,见值班室里刘小磊带了一批人在上访,想掉头,又怕被人看见,不好意思,心想:这回可要被困住了。想了想,索性走进值班室。刘小磊一见任南行立刻跪倒在任南行面前,请任南行作主。任南行与刘小磊熟得很,故作悲痛模样,连拖带拉地把刘小磊按到沙发上坐下来,安慰了一番,说道:“你看看,薛杰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是很难过的。不过这件事还没有最终结论,你先回去,等结论出来再说吧!”
刘小磊听任南行这么一说,觉得希望还比较大,就停了哭声擦干眼泪,带着人马回去了。到了市委办门口,下了一阵雨,方东忙递给刘小磊一把伞,刘小磊接也不接地骂道:“你当主任就了不起?看看人家任秘书长,那是怎样的胸怀?”方东迅即转身回到值班室。透过密密的雨帘,方东望着市委办门口的青石石狮后背流下的一条条水痕,真有汗流浃背的感觉,心里一股气冒了起来。
任南行见方东在刘小磊面前受挫,很是有点兴奋,径直到了刘扬帆办公室。刘扬帆示意任南行坐在对面,以询问的眼光看了看任南行。任南行笑着说:“薛杰老婆来上访被我劝回了,我说等正式报告出来后再看看如何定性。”
刘扬帆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这样回答?还要哪些正式报告?你怎么连个分寸都没有?泡妞泡到自然死,岂能因公论烈士,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那是绝对不行的,明确告诉她不可能,一百个不可能!”
任南行的脸顿时僵了僵,这才想到自己急于邀功,竟然犯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暗骂自己太笨,竟然为了一个死人,坏了自己在刘扬帆心目中的好印象。这回惹恼了刘扬帆,未免得不偿失,心里一急,双脚膝盖居然有些撑不住地抖了抖,强笑了笑,站起来退了出去,回到自己办公室,才发现后背全湿了。心道:也不知是因为自己年纪太大了,开始糊涂了,还是因为市委办来了那个方东,处处与自己格格不入,居然还让自己方寸大乱。
刘小磊回家后又给任南行挂了手机,问情况如何?任南行气恼地说道:“你死了老公,我被人骂,烈士是铁定评不上了。你也不要闹了,还是低调点,尽快办后事吧。”
刘小磊这才死了心,第二天上午把薛杰火化了,在殡仪馆开了追悼会,只有20多人出席。陈乐寿以亲戚名义作了悼词。念到:“为事业鞠躬尽瘁”的时候,挂在正堂的黑色条幅掉了下来,与会者都吓了一跳,陈乐寿更是脸色刷白,呆了呆,强自忍住惊慌,以极快的速度把剩余的稿子念完。
追悼会草草结束。
刘小磊当晚回家收拾统计家产,当看到帐上有300万元存折,海川大道上还有五间店面时,心想:这短命的虽说做了风流鬼,但也算为家里做了件好事,为自己留下了这数目庞大的遗产。自己也该享享清福,该找人还得找,至于女孩子大学也毕业了,留在省会吧,不能回到海川市工作了。
陈乐寿当晚做了场梦,梦见薛杰一直阴阴地朝他笑。第二天上午起不了床也上不了班,挂电话给方东请假了。
肖飞被公安分局放了出来,连公司也不敢回去,上了班车到省城准备回山西。临登上火车时才在站台上给阿书发了条告辞回家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