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来,沈宁看到吕嬷嬷和沈珩站在灶台间,神色有异。
她走过去,打着哈欠问怎么了。
沈珩侧身:“阿姐你看。”
沈宁探头一看,也愣住了。
这灶台里的柴火都劈好了,而且满得都要堆不下了,水缸里的水也挑满了,甚至是鸡舍都打扫干净。
沈宁刚起床,肯定不会是她做的。
而吕嬷嬷和沈珩二人力气也不够。
所以只能是……
三人齐刷刷地看向灶台间隔壁的屋子,房门闭着,原本早就起来喂鸡的人,却不见身影。
这是化吃醋为力量,奋斗一晚上的成果?
直到半个上午过去了,霍翎才从屋子里出来。
本来以为家里都没有人了,他去堂屋写账本,没曾想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那看假账本的沈宁。
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倒是沈宁神色平静,语气淡定:“起来了?这有个不确定的地方,你帮我解答一下看看。”她指着账本的某一处。
霍翎没多想,走到她身边俯身往账本上一看,却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昨日说的可爱之人,是个小男孩。
霍翎一怔。
沈宁清了清嗓子:“看懂了?”
霍翎耳朵更红。
因为这字迹一看就是沈珩写的,沈宁不怎么识字更不会写,所以由大舅子写这张纸条,有种莫名的难为情。
想来是精灵鬼怪只忙着修炼,对于读书习字不擅长也能理解,以后他多教就是了,至少以后写点小秘密什么的,也不至于要找人代笔。
“你有什么可以直接问我,而不是憋在心里。”沈宁微微侧过头,再抬头看着他,“你我都长着嘴,有疑惑为什么不直接问呢?”
霍翎没说话。
“我如果有疑惑,我就会直接问你。”沈宁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但你回答是真是假我不知道。”
霍翎低头看着面前的姑娘,未施粉黛的脸颊依旧顾盼生辉,嘴唇嫣红水润。
这和他打小受到的教习不一样,所有人都教他,你的身份不一般,你要喜怒哀乐不行于色,你要把所有的筹谋算计都藏在心里,即便是有疑惑也不该问,需要你自己去解决。
他目光微动,沙哑着声音“嗯”了一声,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抽过她手里的账本继续写。
许久以后,才听到他低低地说道:“不会。”
沈宁的思绪已经在自己记账的账本上了,头也没抬地顺口问他不会什么。
“不会说假话。”
沈宁神色一顿,抬头看着他,唇角微扬。
她托腮看着他继续写账本:“三郎,你自己的字写得真好看。”
就霍翎拟写的那份她和郭飞之间的契约和借条,就是他自己的字迹。
“没有认真写。”霍翎说得婉转,但沈宁听明白了。
霍翎用的不是他自己真正的笔迹,这是个足够谨小慎微之人,就是在这样的借条和契约上也留了个心眼。
被人一直这样看着写,霍翎觉得横折撇捺都不会写了,怎么写怎么怪,他索性停了毛笔。
“别动。”沈宁道,“你继续写。”
霍翎看她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又按照她的要求继续写。
“霍三郎。”沈宁摁住他右手的手背,“你的右手为什么会抖?”
霍翎没想到这都被她观察到了,他的右手确实是手抖,但很轻微,一般也不影响正常生活。
“这次受伤造成的?”
霍翎摇头:“之前有次受伤造成的,不过大夫说没断已经是万幸,微微发抖也是正常。”
“正常个屁。”沈宁看到霍翎微微错愕的表情,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个我的意思是正常个球。”
说完,沈宁又觉得好像说的不太对劲:“不纠结这个了,让我看看你手的情况。”
之前霍翎受伤的地方都不在两只手上,所以她也没有细细观察。
沈宁很认真地在检查他手的情况,拿着一颗黄豆让他来两指捏着,又或者拿两根很小的竹签夹着。
看样子是伤到神经了。
“我每日给你针灸两次,再配合我和你说的康复训练,我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
“其实我也习惯了。”霍翎道,“右手不行还有左手。”
“那怎么行,美人怎么能有缺陷呢?”沈宁说得一本正经。
霍翎:“……”
他是真的越来越感谢他的这张脸了。
沈宁下午去医馆的时候看到门口围了不少人,隐隐传来江发劝阻的声音。
看到她,唐婆婆就拉她到一旁小声地说道:“今日一早,你那个堂伯父就来了,说因为你把医馆收回去,害他没了营生,现在都没有钱吃饭了,来找你要钱呢。”
唐婆婆淬了一口:“可真够不要脸的,还让你每个月给三十两,这日日吃什么一个月要三十两。你可千万别心软就答应了,更别害怕啊。”
沈宁心里暖暖的:“好。”
沈威已经躺在了厅中间,四叉八仰的,嘴巴却是说个不停:“要是没有我们家,你那东家早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现在还能开这个医馆?”
“再说了,这个医馆我也是暂时帮她经营的,我可从未想过要霸占。”
“我一心一意地为她着想,你们看看她是怎么对我们的呢?那我两个女儿害成这样,二话不说就把医馆收回去,我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江发苦口婆心地劝,劝到后面也是一肚子火了:“有话好好说,你这样不是耽误我们医馆的生意吗?”
沈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沈宁担心生意被影响,就会松口给他银子,以后拿捏她的办法多的是。
黄毛丫头,还以为拿回医馆就万事大吉了?
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
“江发。”沈宁走了进来。
“东家您可算来了,他……他真的是太无赖了。”江发觉得自己没有把这件事做好,让沈巍在这里胡闹起来。
“好啊沈宁,你躲到现在才来。”沈巍坐起来,“我就一个要求,每个月给我三十两的伙食费,不然我就在这不走了。”
说罢,他又四仰八叉地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