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宜躺在枕头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上的痛让她如置身地狱。

房门推开,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推着餐车走过来。

她步履缓慢,始终低垂着眼眸,哪怕是已经到了床边,也没有抬头看林宜一眼。

可林宜,却一眼就认出了她。

“苏晚晚?”

那人听到这个名字,也没有反应,只是将餐桌里的食物和水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动作如机械一般。

林宜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苏晚晚,是你吗?”

“……”对方没有回答。

“我这是在哪里?你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孩子呢?”

她的疑问实在太多了,可眼前的人,却像是听不见似的,压根不理她。

将食物和水放好之后,便坐下来,开始给林宜喂饭。

就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毫无感情可言。

林宜别开眼。

她现在哪里吃的下?

“苏晚晚,你说句话……”林宜说完,才想起来她的舌头被割掉了。苏晚晚现在是个哑巴,根本没办法开口说话。

“你说不了,可以比划给我看,或者写给我看。”林宜期待的看着她。

然而,苏晚晚只是维持着喂饭的动作,那双眼如一潭死水,根本没有一点属于生人的情绪。

大概僵持了几分钟,见她是真的不吃了,苏晚晚才收起食物,推着餐车往外走。

“苏晚晚!”

不论林宜怎么喊她,她始终都没有停一下脚步,也没有回一下头。

房门关上了,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林宜。

空的吓人。

林宜的手抚上小腹,那里已经空了,只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她的孩子,孩子呢?

——

医院。

林静醒来时,看见的是温如茵和盛雨萌。

“珊珊……”

“姐,你可算是醒了!”

林静仍觉得脑子里重重的,刚刚苏醒,人还有些迟钝,“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在医院里?”

“……”

温如茵和盛雨萌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伤感微妙。

林静忽然想起林宜,便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赶紧问:“小宜呢?她怎么样?孩子怎么样?生了没有?男孩女孩?”

她问完,温如茵的眼睛就湿了。

甚至别过头去,擦眼泪。

盛雨萌也哽咽,“姐……”

“怎么了?”林静看她们的神色,心中涌起浓浓的不安,“孩子没了?”

盛雨萌摇头,却说不出话。

“那是怎么了?陆砚南不喜欢孩子?”

盛雨萌摇头,声音里已经染上了哭腔,“姐,那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

“三天前?”林静一怔,“你胡说什么呢?明明就是昨晚的事情……”

“真的已经三天了,你足足昏睡了三天!”盛雨萌的眼泪掉下来,她赶紧擦去,“医生说,你脑部震**,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林静皱眉,“是吗?”

不过她不在意自己怎么样,她只关心林宜的情况,便拉住盛雨萌的手问:“你先告诉我,小宜怎么样了?”

盛雨萌避开她的目光,只是一个劲的哭。

“你哭什么啊?”林静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难不成是小宜出事了?”

盛雨萌死死咬唇,“林宜她……她……”

这时候,房门被人推开。

盛屿川走了进来。

他已经在门口等了半天了,里面的对话也都听的一清二楚。

他知道妈妈和妹妹都开不了口,那就由他来告诉姐姐吧!

盛屿川走到病床边,“姐,你要挺住啊。”

林静扯了扯嘴角,“你……你们干嘛搞得这么严肃?孩子没了就没了,我只要小宜平安无事!”

盛屿川这辈子没躲避过别人的眼神,此刻,他却不忍直视林静那双眼睛。

他低下头,道:“林宜她……死了。”

“……”林静呆住。

她呆直直的坐着,半晌没说一句话。

“姐……”盛雨萌抱住她,哭的更狠了。

林静推开她,平静的说:“我不信。你们一定是在骗我……我知道了,一定是小宜让你们合伙骗我来的。搞什么先惊后喜对吧?小宜就是这样,喜欢给我准备惊喜什么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下床,“她在哪里?我去看看她和孩子。”

“姐,你还输着液呢……”

林静闻言,直接拔掉了手上的针管。

也不管是不是流血,就往外走。

“姐,你还没穿鞋!”盛雨萌捡起鞋子,就追了出去。

林静刚走出房间,就被门口守着的两名保镖拦住了。

那是盛屿川安排在这看着她的,就怕她醒了之后会乱跑。

林静正跟两人拉扯,盛屿川走了过来,“姐,你先把鞋子穿上,我带你去见她。”

——

电梯下到负三层,门一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

太平间三个字,亮着猩红的光,看着叫人心头发凛。

从前林静为了赚钱,干过很多工种。在医院陪护这种事,她也做过。

她最怕的就是太平间。

可今天,她没有一丝害怕。

门口,卓新守在那。

“盛总。”

盛屿川朝门里看了一眼,“砚南还在这吗?”

卓新点了下头,这个简单的动作在此刻做来,却显得无比沉重。

三天三夜了,陆砚南守着林宜的尸体,不肯走出这扇门半步,谁劝都没有用。

盛屿川推开门,林静走了进去。

里面很冷,四处冒风,还有寒烟。

空****的房间里,亮着一盏灯,灯光正对着摆放在中间的担架**。

担架**空空如也,洁白的盖尸布掉在地上,上面还有血渍。

林静的目光落在右手边的角落里。

在那阴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他耷拉着脑袋,微耸着肩膀,怀里抱着一具黑漆漆的尸体,仿佛是一块经久不化的巨石雕塑。

他就那么坐着,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了。

盛屿川走了过去,低声唤道:“砚南?”

陆砚南动也不动。

可是当盛屿川伸手要将那具尸体拿走的时候,他却忽然收紧了双臂,用沙哑的不成样子的嗓音低吼道:“滚开!”

然后更加紧紧的抱住那具尸体,就好像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