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一天深夜,已经沉寂了许久的我再次一鸣惊人,以发自丹田的高亢啸声,叫醒了半个宿舍楼的人。
空旷楼道里的感应灯像科幻片的彩排一样,“唰”的一声,不分先后全亮了,顿时照得走廊里如同白昼。
“你们宿舍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隔壁的学生头发蓬乱,穿着短裤跑来敲门抗议。
“对不起,对不起……”老黄忙不迭的开门道歉:“我们宿舍的少奶奶估计又出现幻觉了,我们一定早点把他灭口,为民除害,不让他再乱叫唤。”
灭口?这厮真是心狠手辣!
我刚要奋而起之,饭桶就一把按住了我的嘴:“祖宗啊,求求你,先把嘴闭上吧,再嚷嚷就是找揍啊。”
“少奶奶,你怎么了?是不是又梦到怪物啦?”老黄打发完隔壁宿舍的邻居,可怜巴巴地望着我:“能不能求你件事?下次再叫的时候提前发个信号?兄弟我的心啊,现在颤得比物理实验的音叉还快。”
“老黄。”我拎起手里的一张纸,放在他的面前:“这是真的吗?你快点告诉我,我是在做梦。”
老黄接过纸,看了一眼,扬手就给了我一个爆栗,废话都不说半句,以实际行动表明了心意。
痛得我眼冒金星,抱着脑袋在**滚了半圈,才明白这确实是悲惨的现实。
老天啊,求求你告诉我,为什么大学也有考试啊?
我手上这张要命的薄纸,就是期末考试的安排单。
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每门考试的时间和地点,而且还非常有人文关怀的在每门学科后面一一注明了学分以及重修费的价格。
今天下午,在号称“伪圣母”的班长塞给我这张纸时,粗心大意的我,竟然以为是久违的情书,还乐得屁颠屁颠的去食堂吃了一顿油大。
并且偷偷摸摸的一直藏到熄灯睡觉才敢拿出来看。
哪想看到的不是我期盼许久的爱情的芳踪,却是预示着我的大学生活即将告一段落的丧钟。
结果整整一晚,我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做梦都梦到自己收获了一篮鸭蛋,被学校隆重退学。
不成功,既成仁!
虽然没有了双魁小姐的小抄法宝,我也不能如此轻易就向命运低头。
第二天晨光初霁,我就难得非常准时的坐到了教室里。
“班长,班长……”我一见到我们班那个标准好学生长相,其实一肚子歪点子的美女班长就飞奔而去,把她吓得连连后退。
“陈子绡,你有什么事吗?”
“班长啊——”我一把拉住她的手,做可怜状,泪水长流,“我的成绩你也是知道的,有没有什么考试过关的妙计?你也不希望咱们班的总成绩是全系倒数吧?”
班长的镜片后闪出夺目的智慧光芒,令我为之头晕目眩,“在大学里,要想考试偷油,难度系数还是很高的。”
“那能不能帮我调一下座位?”
“座位都是按学号排的,你或许可以找前后的同学沟通一下试试?”班长为我指出明路,就又道貌岸然的走了,连背影都挺拔笔直,令人肃然起敬,仿佛周身都散发着朦胧的圣光。
可是我刚刚踏上圣母班长为我指出的光明之途,就一脚又跌入了深渊。
“311大教室,座位号72?谁会坐我前面呢?”我手持考试通知单,凝眉思索。
“少奶奶,难得你这么用功啊。”正巧万事通老黄凑了过来。
“老黄,快点帮我打听一下,在311大教室考试,座位号71的是谁?”我一把抓住他,仿佛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
老黄愣了一下,指向自己的鼻尖,瞪着眼睛说:“哥们我就是71号啊!”
仿佛平地响起一声炸雷,震得我几乎魂飞天外。
天要亡我啊!天要亡我!
以前一直不明白,项羽为什么要在乌江边自刎,如今英雄惜英雄,我终于有点了解。
“那73号呢?73号是谁你知道吗?”我犹自垂死挣扎。
“73号?好像是个熟人……”老黄翻着白眼想了一会儿,突然了然地一拍巴掌:“有了,是罗小宗!那小子昨天还拿着考试安排单问了我半天。”
一阵凄冷的秋风刮过身边,卷起黄叶,也带走了我渺小而微薄的希望。
前有老黄,后有罗小宗,不用考试我也知道结果了、我光辉灿烂的大好前程,眼看就要被这两个白痴活活断送。
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整整一天我都无精打采。直至晚上放学的之前,老师给我们讲考试重点,后知后觉的老黄才终于有点紧张。
“少奶奶,怎么办啊?老师说的我都不会啊啊,要不我们做小抄?”
“不行!”我回答得斩钉截铁,“据说被抓到小抄是要退学的,一定要用不留证据的方法才行。”
“绡绡,什么叫退学啊?”我话音刚落,无知而好事的罗小宗又凑了过来。
“就是学校不让你继续念啦,只能回去重新参加高考。”我可怜巴巴地望着罗小宗,压抑着悲泣,“我们怎么这么命苦?”
罗小宗原本就缺血的脸色立刻变得更加苍白,身后跟随的妖怪数量随之激增,似乎心灵受到了重创。
“少奶奶,你别吓唬他了。”老黄替他打抱不平,“罗小宗是借读,他的成绩只做参考,根本不算入全班总分,跟退学更是挂不上勾。”
“什么?”我嫉妒又怨恨地望向罗小宗,目光如刀似枪。
凭什么这个傻子就这么命好?而我这个主角就要历尽坎坷?
而罗小宗则长长的舒了口气,他后面跟着的几个敏感点的小妖怪,竟高兴的在地上来回转圈,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事已至此,除了抓紧时间复习,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供选择。
当日午夜,我就挑灯夜战,开始备战第一门要考的科目——《马克思主义哲学》。
虽然这门课是开卷,但我仍没有几分把握。
没办法,现实就是如此悲惨!
结果一门马哲考下来,我发疯一样翻书本,仍热找不到答案。坐在前面的老黄也没比我强多少,正汗流浃背的埋头苦干,卷面如冬日落雪,也是白花花的一片。
最后我绞尽脑汁,把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堆在考卷,又把书里和题目稍微沾点边的句子都抄了下来。并且在卷子的角落上仔仔细细的画了一个平安符,总算是没有交上白卷。
当监考老师从我手里拿走卷子时,我却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
完了,完了!开卷都考成这样,闭卷可怎么办?
接下来的几天,我不眠不休的用功苦读,一有闲暇就眼中嚼泪的蹲在柜子前收拾行李,随时准备被学校遣返。
而老黄也抱着心爱的篮球,吻了又吻,摸了又摸,仿佛在做生死诀别。
或许哀兵必胜?《工程制图》还有《西方经济学》这样要死记硬背的东西,居然被我答了个七七八八。
似乎可以保证低空飞越。
“少奶奶,坚持住,就剩最后一门了!”此时我和老黄背着书包,手拿馒头,走在前往自习室的路上。
漆黑的夜晚,风雪飘摇,我的身体在半个月的冲刺学习中整整瘦了一圈,宛如青嫩的豆芽。
“是、是、是……”我颤声回答:“可、可是,高、高数那门课。临、临时抱佛脚管用吗?”
“你怎么搞的?说一遍‘是’不就行了?”
“我、我是说、说了一遍啊……”奈何牙齿仍抖个不停。
老黄站在风雪中,凄婉地瞥了我一眼,突然嚎号大哭,只见雷声不见雨:“少奶奶啊,你就要这样去了啊,哥们我一定会想你的!”
“我、我还没死啊……”我朝亮着灯的自习室艰难的伸出手,“还有三天……,我、我要复习……”
“对了……”老黄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反正也考不过去,我们去那边的树林里许个愿吧,或许会有奇迹发生?”
什么树林这么神奇?我来到这个学校快半年了,真有这样的宝地早已被我开发?
“少奶奶,你不是听说过咱们学校的前身有一半是坟场吗?”
“没、没错……”
“据说以前这里有很多树林,经常发生妖怪捉弄人事件,就有一个老道搬来一个菩萨,盖了个小庙,那些奇怪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发生过。”
“咱、咱们学校,难、难道还留着那个庙?”
“当然没有。”老黄痛心疾首,频频摇头,“早就给拆啦,但是据说许愿还是很灵的,据说是咱们学校的过关之宝,俗称‘PASS’庙。”
本来我还是有七分信的,但是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差点一跤跌坐在雪里。
“反正死马当成活马医。”老黄踌躇满志的拉着我转了个弯,径往花园那边走去,“怕死的怎么能PASS?只有不怕死,才能PASS,如果真的没有PASS,那还不如去死……”
我被冷风吹得迷迷糊糊,满耳朵听的全是怕死、怕死的,居然又凭空打了一连串的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