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暗藏着怎样的玄机?

我看向蒙尘的大门,一个只有半截身体的人影,依旧孤零零地站在门的另一边。

难道就是它在呼唤我们?

就在我不明所以的时候,旗袍美女再次急匆匆地跑过来:“客人们,你们怎么还不休息啊?”

她边说边回头看向玻璃门,似乎在恐惧些什么。

“你以为我不想睡觉啊?”老黄面对美女也失去了风度:“总有人在叫,怎么睡啊?”

“还有两个小时!”她看了一下表:“天就快亮了,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这可能是你们最后一次休息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碍于服务员出来管理秩序,我们只能睡眼惺忪地回去睡觉了。

夜色依旧沉静,我却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看玻璃门安装的位置,门后应该有一个通道,通道又会通向何方呢?

呼唤声依旧像是潮水般连绵不绝,汹涌而至,几乎要把人的头吵炸。

我用枕头捂着脑袋,鸵鸟般缩在**,但是却依旧无法隔绝魔音穿耳般的呼唤声。

忍无可忍,在坐起来看了下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凌晨三点。

我想起了服务员美女方才说的两小时后,正好是凌晨五点,阴气盛极转衰的时候,难道里面暗藏玄机?

我正在发呆,门却突然被人敲响了。我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打开了门,只见走廊里正站着气急败坏的双魁。

“真是吵死人!陈子绡,是你在叫我吗?”双魁双眸血红,长发披散,宛如班若恶鬼。

“我的姑奶奶,我也被吵得睡不好啊!”

“失眠是对美貌的致命摧残。”双魁指着空****的走廊,“叫我声音好像就是从那扇破门后面传出来的,你去跟门后的人说说,让他给我闭嘴!”

“为什么要我去说?”

“因为你是男生,难道你想让我一个女生过去吗!”

为什么我的狗友都奉行铁腕政策?虽然我万般不愿,还是被双魁小姐从屋子里硬生生地拽了出去。

我万般不愿地走出了房间,但只看了一眼那扇门,立刻睡意全消。

只见朦胧的磨砂门后,淡淡的光晕挥洒而出,在门上清晰的映出一个影子。它已经不再是半个身体,居然又长出了手臂和肩膀,还有一截模糊的脖子。

但却唯独没有头!

“双、双魁……”我哆哆嗦嗦地望着门后魅影,腿都迈不动一步:“你有没有看到?门里有什么?”

“除了灰还有什么吗?”双魁白了我一眼,“胆小鬼,你不敢去我去!”

说罢她就势汹汹的走向玻璃门:“你这人有没有公德啊?大半夜的还让人睡不睡?你要是再叫我就去投诉你!”

我望着双魁叉腰跳脚的背影,立刻佩服得五体投地。

果然女人之美,在于蠢得无怨无悔。双魁走到哪里都霸占着第一美女的名号,看来和超低的智商也有关系!

双魁叫骂了一通,握住把手,就要把门打开。可她运了几次劲,门却依旧纹丝不动。

门上的影子,随着双魁的动作而一晃一晃,活像个真人一样,随时都能从里面走出来。

这让我想起了路上长着鸟嘴的女人,和没有头的司机,心底突然泛出一丝寒意。

就在我要阻止双魁的时候,一个人飞快地跑过我的身边,拉住了双魁:“这位小姐,你能不能安静一下,你打扰到别的客人休息了。”

那人穿着旗袍,身姿窈窕,正是屡次提醒我们的服务员。

“你先让他闭嘴,我才能去休息!”双魁一向不好惹,再加上睡眠不足,已经濒临抓狂。

“如果你把客人们都吵醒了,我会很难做的、”

经她一说,我才发现走廊两边的房间里,已经有很多扇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窄窄的缝隙。

无数双眼镜,正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那些眼睛里有惊诧,有懊悔,有悲伤,有不甘,可是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看热闹时该有的眼神。

“门的那边到底有什么?”我更加好奇,问向服务员。

“听说通向一个恐怖的地方……”少女吓得花容失色,颤抖地答:“据说一打开就会有去无回。”

“有去无回?”

“对,据说有人走过这道门,就凭空消失了。”

“啊?”双魁果然是出名的草包,使劲掐着我的胳膊,“陈子绡,你不号称是妖的朋友,怪的知音吗?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我怎么知道?只有打开门才能看到真相。”我被她抓得生痛,悲愤地哀嚎。

而此时我才发现,不知何时,身边已经站满了人。他们都满脸忿怨,似乎都是被我们吵醒的房客。

双魁瞪圆了美丽的眼睛,似乎察觉到了危机,蹑手蹑脚地往人群里面躲。

眼见双魁没有义气的开溜,我突然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打开这扇门看看,不弄清里面隐藏的秘密,我死都不能瞑目。

我连半分犹豫都没有,上前一步,紧紧拽住了门把手。

“住手!美女服务员一把按住我的手,神色慌张的阻止我,“天就要亮了,天亮了一切都会好的。”

我这才留意,她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泛出一种失血的青色。眼睛也带着隐隐的暗黄,不似活人般清澈透明。

我推开她的手,使出全身的力气往下一压,哪知门把手居然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是一扇破旧的玻璃门,怎么会这么结实?

而我这时才发现,门上的影子又有了变化,在这十几分钟内,它已经长出了头颅,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的轮廓,身高居然和我相似。

隔着冰冷的磨砂玻璃,我甚至能感觉到对面热切的目光。

“绡绡,你在干吗?”

“少奶奶,你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俗话说好男不和女斗?你怎么跟人家小姑娘吵起来啦?”

罗小宗和老黄被吵醒了,推开围观的人群挤到了我的身边。

“快帮我把这扇门打开!”

走廊上的人越来越多,更多客人走出了房间,沉默地看着我们争执不休。

我望着这些形色各异的旅人,突然觉得头皮发麻!为什么,我直至现在才发现呢?

这家狭小的旅馆里,怎么可能住得下这么多的人?

从看到无头司机的一瞬,从发现罗小宗身后跟着的妖怪消失的时候,我就该明白的,却始终被假相蒙蔽了双眼。

“老黄。”我拉着老黄的手,激动地注视着他,“你能把这扇门踹开吗?”

“小事一桩,包在哥们身上!”

老黄小脑明显比大脑发达,还没等我说完该怎么办,他就使出全身的力气,一脚往门上踹去。

但是接踵而至的,并不是玻璃破碎的声音,而是老黄惨绝人寰的哀嚎。

“妈呀,这是什么门啊?怎么这么硬……”他抱着脚呲牙咧嘴的咆哮,“少奶奶,你坑我……”

我望着满地打滚的老黄,了然地点了点头,看来这扇门硬攻是不行的,果然要想别的办法。

然而就在我从裤兜里掏出一大把纸符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房客们,竟然不约而同地伸出手往我的身上抓来。

“喂,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长这么大从未被这么多人抓过,只能抵死挣扎。

可是手越来越多,有的拽住了我的衣袖,有的抓住了我的头发,还有的正紧紧的拉着我的脚踝。

我的脸印在布满灰尘的玻璃门上,被挤压得变了形。

就在这时,玻璃门里的影子,突然在我的眼皮底下动了一动。我的心几乎停止跳动,这比身后暴走的房客更令人恐惧。

然而更恐怖的还在后面,原本纹丝不动,坚若磐石的大门突然出现了一条窄缝。

一只冰冷的手,从门的另一边悄无声息地伸出来,一把就扣住了我的手腕!

与此同时,怀里的手机响起了闹钟悠扬的音乐声。

凌晨五点整!

“救、救命啊——”我被吓得声嘶力竭地呼救。

可是我的呼唤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几乎是在出口的一瞬间就被喧哗的噪声淹没。

接下来门突然大敞四开,一个巨大的力量裹挟着我,陷入了门后朦胧的光辉中。源源不断的光,从洞开的大门中倾泄而出,所及之处,顷刻换了天上人间。

原本面貌朴实的旅馆小妹,变成了一个双目流血的狰狞女妖;拼命阻止我的房客,也变成了长着獠牙和鬼角的妖怪,这哪里是什么高速上的服务区,明明就是妖界地狱!

这可怕的景象只在我眼前晃了一晃,瞬间被耀眼的金光吞没。万丈辉光中,只有一个身穿白衣的美貌少年,站在我的面前。

他依旧穿着丝绸唐装,黑亮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怎、怎么在门后的是你?可是你的影子,怎么出现得那么奇怪?”

“穿梭于人妖两届,当然不会那么容易了。”他轻轻在我的背上推了一把:“快回去吧,你父母在等你,我还要带你的朋友出来。”

他一推之力巨大得宛如海浪,让我渺小得宛如浮萍萱草,被这温暖的力量裹挟着,飘向了未知的远方。

“绡绡,绡绡!”随波逐流中,耳边又响起了呼唤声。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却被人一把抓住。

“嗯?”我睡得香甜,只觉得不胜其烦。

“儿子啊!你可算醒了!”

我被这类似于哭丧般的叫声吓得一下就睁开了眼睛,因为这正是我老爹的哀嚎。

果然,只见老爹头发蓬乱,眼珠通红,活似要跟我生离死别。

“爸,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张嘴,才发现口舌艰涩,连说话都很费力。

“绡绡,你们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我们是乘飞机赶过来的。你爸爸为你们招了一夜的魂,你可算是醒了!”

第二个映入眼帘的是我的老妈,她整张脸已经哭肿,宛如馒头。

我看着头发蓬乱,不断喝水的老爹,突然明白,在阴森恐怖的旅馆中,连绵不绝的叫声来自何方。

“爸……”我艰难地张了张嘴。

“儿子,你不要说啦……”老爹激动得痛哭流涕,“你一定会笑爸爸傻对不对?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望着他布满胡茬的憔悴的脸,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其实我想对他说“谢谢”,还想对他说我从未看轻过他!

但是我是一个腼腆害羞的人,有些话一辈子也说不出口。于是我把头一歪,就又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睡眠之中。

最后听到的是妈妈刺耳的尖叫:“医生,绡绡又昏过去啦!这可怎么办啊?”

真是的,我明明只是想睡觉而已,为什么我们全家都这么迷糊呢?

在我之后,老黄,双魁,罗小宗以及司机大叔相继醒来。

大家有的轻微脑震**,有的摔断了腿,因为罗小宗坐在第一排,伤势最重,几乎被医生包成了木乃伊。

他身边的小妖怪们更加兴奋,每天围在他的病床边转来转去,简直比联欢会还热闹。

不过好在大多是皮外伤,罗小宗在一个月之后,就重拾了往日衰神风采。

就在我们躺在**整整一周的时候,有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美女拎着一篮水果跑过来看我。

“真是对不起……”她戴着一副硕大的墨镜,这身打扮却似曾相识。

“我、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一个可怕的想法开始在我的脑海中诞生。

“是的。”美女点了点头:“那晚我在高速的辅路旁打车,看到有一辆车过来,就挥了挥手,哪知车突然就加速了,而且为了躲我,一头就撞到了路边的护栏上……”

“你、你就是那个长着鸟嘴的家伙?”

“你是白痴吗?我只是戴了副防霾口罩而已,哪条法律规定晚上不许戴口罩了?你们全家都长了鸟嘴!”

她的语速比双魁有过之而无不及,令我连连求饶。

此时我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遇到断头的司机,为什么会在服务区的奇怪旅馆投宿。

原来那时我们已经出了车祸,走的根本就不是人间的路!

还好有我的老爹,和白衣美少年联手发力,在最后的一瞬把我们从通往人间的门里拉了出来,才算捡了一条小命。

后来罗小宗他爹也来了,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拉着他宝贝儿子的手,坐在病床前说,“儿子啊,你好不容易捡了条小命。通过这次事件,你可要珍惜生命啊!你已经不是过去的你啦,是全新的你,要把每一天都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天来活……”

罗小宗眨巴了下眼睛,包着纱布的脑袋,一会儿转向我,一会儿又转向老黄,显然无法理解他爹的深意。

“少奶奶……”老黄拿起IPad,挡住罗小宗灼热的目光,偷偷地问,“我看罗小宗这辈子算完了。”

“嗯。”我正抱着一桶鸡粥埋头苦干,边吃边猛烈的点头。

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此后的每一天,罗小宗都会对人世做一番悲壮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