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力量奇大无比,我一个趔趄,站立不稳,一下被它拉倒在地。
“哇!你怎么回事?”刚刚要离开的老黄,眼看我突然就倒在地上,身体还在一点点后退,纵身扑过来紧紧拉住我的手。
“老黄,你走吧……”我已经一点点被拉往黑色的洞口,张开的巨兽的嘴,眼看就要将我吞噬。
“说什么呢,我一定会拉你上来。”
可是那股力量太大了,饶是老黄力大无比,我的身体还是猛地一沉,腿和身体已经跌入了洞口。
“哇,你怎么这么沉?”老黄也被下坠之力拽得重重跌倒在地,卷起一片烟尘。
现在的我只剩下两只手还顽强地扣住洞口的边缘,身体已经掉进了电梯井里,脚下像是有千金的重量在坠着我,井中弥漫的黑气在逐渐收缩,似乎我就是它们的目标。
“老黄,放开我吧……”不知为什么,在这生死攸关之际,我竟如此脆弱,泪水夺眶而出,心中竟有种预感,这次真的无法逃脱劫难。
“Wearebrother,whoandwho?”由于用力过度,老黄的额上青筋暴流,但仍咬牙贫嘴。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我一个人而起……,我不能把你们也连累进来……”
其实我来到这里时就知道,黑衣少年就是要置我与死地,才会放出病魔,布置陷阱害我。我又怎么能忍心拖累我的朋友?
“少说废话!”老黄呲牙咧嘴,使出了吃奶的劲拉我。而他也不亏是校队队长,体育先锋,我居然被他的蛮力一点点拖了上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老黄的身后,恍恍惚惚如鬼魅。
他走了几步,来到我的面前,附下身看着我。他脸上布满戏谑,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闹剧,仅余的一只独眼中,却闪烁着冷冽如冰的寒光。
“为?为什么?”我不解地问他:“要次次与我为难?”
“我说过,有一个人很关心你,而他一直躲着我,只有你遇到危险,才能引他出现。”
“少奶奶,你在跟谁说话?现在还有空聊天吗?”老黄咬牙切齿地瞪着我:“累死老子了,还不赶快往上爬?”
我忙蹬腿攀爬,黑衣少年抬起了一只脚,重重地踏在了老黄紧紧抓着我的双手上。
老黄“哇”的惨叫了一声,手上立刻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不要啊!”我拼命地挣扎起来,可是脚下的重量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的朋友?”
“朋友?呵呵……”黑衣少年乖戾地笑,“我这次真的不想和你再玩了,你真是傻得可以。”他说完,脚下加力,鲜血缕缕从老黄的手上流出。
“老黄,老黄,我不行了,放开我吧!”老黄温热的血,顺着我的手臂缓缓流下,让我的心像针扎一样疼痛。
老黄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但还是死死地抓着我不放,艰难地说:“不,不要放弃,除去我们自己,并没有谁可以说我们不行。”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截木棍夹着风声从旁边飞了过来,瞄准的正是黑衣少年的脑袋。
他头一偏躲开了木棍,而就是这么一闪避,脚不由从老黄手上拿开。但是紧接着,一个人影就合身扑在他身上,身后竟然带着一群妖怪大部队。
“不要欺负绡绡!”罗小宗好像恐惧到了极至,一边和那个变态打成一团,一边还在哭叫。
老黄一愣,急忙趁机要拉我上来,可是无奈罗小宗力量微薄,好像一眨眼间就没有了声息。
等我再抬眼看时,只见他摆了个大字躺在地上,从我这个角度,看不清是死是活。
黑衣少年收拾完罗小宗,朝我的方向狠狠地吐了口口水:“我真是越来越讨厌你们这些人,他也是,你也是,都让我讨厌!”
他恍如君王般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笑,“你去死吧!”
他仅剩一只的眼睛里,闪着冷漠的光,还有孤独与寂寞。接着他的手一挥,一道黑色弧线滑过我的眼前,老黄惨叫一声,一下就晕了过去。
他血肉模糊的擎制我的大手,也变得虚脱无力,缓缓放开了我。
脚下似有千金沉重,我就像一片残败的树叶,夹着雨露,直直地跌到阴冷的黑暗中。耳边响起有风声的轻吟,眼前晃过怨鬼一张张没有血色的脸。
那扇通往外界生路的大门,在我头顶慢慢合上,泯灭了唯一的光线。
妈妈,我对不起你,虽然对你保证,今晚一定赶回去吃鸡。
可是多么可惜,我再也回不去了。
学校的电梯井有这么深吗?我好像在黑暗中下坠了很久,才接触到地面,冰冷的水泥地磕得我浑身生痛。
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还有让人无法忍受的寒冷,这就是死亡吗?
我到此时,开始感到孤独和恐惧,抱膝缩在角落里小声抽泣。
不知道老黄还有小宗,他们在上面会不会有事?不知等我死了以后,他们会不会有一点难过?
我正哭得伤心,却觉得身边好像有人在慢慢接近,我急忙扭头看去,一个穿着白色绸缎唐装的少年,正在看着我笑。
他黑发如墨,笑靥如花,目如点漆,看着我的样子倒像是在看一个顽劣的孩子。
我看到这个人,好像找到了心中的依托,再也忍不住恐惧,哇哇大哭起来。
他走过来坐到我身边,好看的脸上写满了骄傲,朝我扬了扬眉毛:“你果然如我所料,到底掉入了这个陷阱,所以我就先在这里等你,那个傻蛇做梦都想不到我会剑走偏锋。”
得意的模样倒像是一个玩游戏胜出的少年,网吧里随处可见。
“这?这是那里?”
“这是一个封印,我们现在被封闭在一个扭曲的空间里。”
“你、你怎么知道我会掉下来?”
“你好奇心那么重,又爱管闲事,怎么可能置别人的危难于不顾?”他好像对什么事都了然于心,正斜眼看着我笑。
我看着他美丽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还能出去吗?”
“要等七天,我才能破解这个封印,只要你能坚持着活下去。”
我突然觉得头昏脑胀,虚弱地靠在他身上:“我会坚持的,一定要活下去。”
还没有看够外面的蓝天,还没有闻够花的香气,还没有享受够与朋友在一起的快乐的时光,我怎么能轻易就死?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陷入没日没夜的昏迷,清醒的时候非常之少。白衣少年一直紧紧的抓着我的手,陪我聊天。
我知道他的名字叫做绯绡,我知道他是爸爸的朋友,也终于清楚的明白自己名字的来历和爸爸到处云游的原因。
我也清楚的了解了黑衣变态和他之间的仇怨,这让我想起了希腊神话中的赫拉克勒斯,当他把天的重量放回到阿特拉斯肩上时,苍茫天地间,是不是会感受到一样的孤独?
他还会给我讲很快乐的事,有的事很久远,久远到我根本无法理解,但都旖旎多姿,引人入胜。
就这样不知渡过了多少日夜,我的力气终于要耗干了,眼前开始能够看得到幻觉,死亡在向我招手。
“子绡,你一定要坚持住,挺过了今天,封印就能破解了。”
他清朗悦耳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是我在这黑暗中的唯一安慰。
可是我的眼泪还是无声无息地滑了下来,我知道,自己生命无多,或许我这样的人,还是死了比较好。
那样的话校长和老师都会很开心,又一个拖后腿的绝对分母从世界上消失,学校的升学率可以得到小幅度提高。
那样的话我周围的同学都会放心,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上课,还要预防我突如其来的尖叫。
我这样的人生,真的是很失败。
他像是能看透我的心思,扳过我的虚弱头,让我靠在他的肩上,鼻翼间可以闻到一股好闻的青草味。
“子绡,你还小,不要想讨好一百个人,那是一种贪念,只要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喜欢你,你便是成功的。”
是吗?我是成功的吗?因为我的周围还有那些奇怪的朋友,我们都是大人眼中的问题儿童,可是我们的生活依旧多彩多姿。
“谢谢你……”我有气无力的说:“我真的好羡慕你,如此强大,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并不明白,绝对的力量意味着绝对的寂寞。”
“可是你还是如此的自由……”
“绝对的自由等同于绝对的空虚。”
“这样说你又空虚又寂寞?”
“不,我还有牵挂的人,和牵挂我的人……”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因为恍惚间,意识好像逃出我的躯壳,越漂越远,远到眼前只剩下一片白色的雾。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命赴黄泉时,耳边又传来刺耳的电钻声和挖土声。
接着一片嘈杂的人声过后,一道刺目的光钻进了我的眼帘。
好像有什么人,把我从砂土中抬了出来,迷迷茫茫中,头顶有人影不停的晃动。
我看到了老黄,他的眼睛已经哭肿,像两个滑稽的桃子;还有罗小宗,头上包着绷带一边抹眼泪一边笑;双魁也是,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绝对分子也来了,只是她憔悴的脸好像有点脱形,几乎要扛不住她的瓶底眼镜。
我张了张嘴,虚弱地笑了一下,却发不出声音。
“少奶奶,你不要说了,我们都明白,你又想吃鸡了!”
他又误会了我的意思。
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
如果有一天,可以让我头脑伶俐,可以让我强大无比,可以让我拥有整个世界,但是假如失去你们,我依旧是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