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佩芸听了,更加捂着脸大哭起来。

沈拂烟的神色越发冷厉:“她们还用东宇的前途威胁你,对吗?”

她记忆里的沈佩芸是个坚强的女人,不至于一见到她就哭得如此凄惨。

一定是有其他难言之隐,导致沈佩芸对她心生愧疚,她对她越亲切,沈佩芸就越难受。

沈拂烟瞬间便想到了其中关键。

恐怕沈佩芸也是心中纠结,所以才会见到她后这般反应。

她叹了口气:沈佩芸擦掉眼泪,满脸羞愧地看着她:“拂烟,是我不中用,沈老夫人她用东宇的前途威胁我,让我利用过去的情谊哄骗你,我实在过不了心底那关……”

她说着说着,又有些哽咽,沈拂烟凝眉将她扶着坐起来,淡淡笑道:“都是小事,姑姑何必将自己愁成这般?”

沈东宇是沈佩芸九死一生难产诞下的,说是她的命也不为过。

沈佩芸能为她坚持到这般地步,沈拂烟心底反而很是触动。

“不行,拂烟,你别上当,”沈佩芸盯着她姣好的容颜,突然抹了把泪,抓着她的手,毅然决然道,“我想明白了,不行就让东宇去学门手艺,你是我当初亲手救起来的孩子啊,老夫人要借我拿捏你,我怎么忍心。”

她脸上泪意未消,却多了几分豁然:“是我这几日走了死胡同,成天想着东宇念书的事,反倒着了她的道。”

沈拂烟的眼神越发柔和:“不用如此,姑姑,沈老夫人不就是想借着你要挟我么?若是没有你,她也会想方设法找别的路子,如今你在这,起码与我是一条心。”

沈佩芸低下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们孤儿寡母的,帮不到你,反而拖累了你。”

“无碍,”沈拂烟起身,“姑姑你安心养好身体,等你好了,我将你与东宇弟弟接出沈家。”

“至于老夫人那边,她要你做什么,你只管点头,能差人告诉我一声最好。”

沈佩芸听到沈拂烟要接她走,忍不住面露哀愁:“她将我从弃婴养大,没有生恩,也有养恩,虽然这些年我过得如同仆人,可若我要离开沈家,恐怕外人的唾沫都能将我淹了。”

沈拂烟何尝不知?

沈佩芸身上压着一个重重的“孝”字,就算沈老夫人待她如猪似狗,依旧毫不占理。

此事恐怕还需从长计议。

她轻拍沈佩芸的手背:“姑姑放心,我会有办法的,你在沈家一切照旧,且瞧我如何治他们。”

沈拂烟红着眼眶出了沈佩芸的院子,脸上带着一丝愤恨,两分无奈。

“老夫人,你好得很!”

她低声恨恨看了一眼沈老夫人,朝她伸出手。

“我答应芸姑姑了,但疏通的银子总不能让我出吧。”

沈老夫人见状,得意地笑了起来。

看这模样,沈拂烟心底对沈佩芸起了龃龉,却仍念着旧情答应了帮忙。

她原本也没指望沈拂烟立刻回心转意回到沈府,先利用她将燃眉之急解决了,剩下的,沈老夫人准备徐徐图之。

一个小丫头,不可能玩得过她?

“自然不该公主掏荷包,白氏,这是你的女儿。”她满面笑容地看向白氏,示意她出银子。

白氏心底不虞。

这些天她给沈老夫人买了不少东西,没想到现在又想她掏钱。

她露出一脸苦相:“娘,这些日子,为了府中置办的那些新东西,公中只剩下几百两了。”

几百两银子使去慎刑司,那是蚂蚁撼大树,一动也动不了。

沈老夫人知道沈府艰难,没想到到了如此境地,她顿时呵斥道:“你就是这样管家的?穿的戴的都是新的,手头连救女儿的钱都拿不出!”

白氏黯下眼色。

穿的戴的?说得好像没给你这老婆子买一样!

她勉强笑道:“娘,您手上的镯子可抵我这一身了,二爷他孝顺,特意嘱咐儿媳,凡事要以您为先,儿媳一时马虎,银子多花了些,可也都孝敬到您身上了,现在就是把儿媳骂出花来,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呀,不如,请公主先回去……”

“好了好了。”沈老夫人眉心一跳,赶紧打断她。

好不容易给沈拂烟下的套,白氏真是蠢笨,竟连这样的机会都抓不住。

白氏知道,沈老夫人爱面子,不会允许孙女就这么关在慎刑司里,说出去多丢人啊!

果然,沈老夫人恨恨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看向沈拂烟。

“公主稍等,臣妇差人去取银子。”

片刻后,丫鬟取来一盒银票,里面是沈老夫人的体己。

她取出两张,沈拂烟接过银票,面无表情道:“不够。”

沈老夫人心疼地捂住胸口,又数了两张给她。

一张五百两,沈拂烟眼都不眨:“这点银子,连慎刑司的门都进不去。”

“你!”沈老夫人气急,“公主不是与裴都督关系好吗?不若帮忙说说情。”

她已知道了,那天夜里沈拂烟是从都督府出来的,身上留着那种不要脸的痕迹,沈老夫人连提起都觉得害臊。

沈拂烟勾起红唇:“谁说我同都督关系好?我一个女儿家,能如何说情?说一万句,不如一万两银子好使。”

沈老夫人当然拿不出一万两,她急道:“裴都督不是喜欢你?你若……”

“沈老夫人慎言!”沈拂烟冷冰冰喝止道,“当心被锦衣卫听了去,这使给慎刑司的银子可就得翻番了。”

沈老夫人急怒交加,又怕锦衣卫真的趴在哪个房顶上听,只好认栽地又抽了三千两给她。

五千两!几乎是她这些年攒下的一半体己了,就为了捞一个不成器的孙女!

待沈拂烟走后,沈老夫人唤来沈霆,痛斥了一顿白氏泄愤。

“当初我就不同意她与你成婚,现在看看,一个两个孩子都教得不成样子,管家越管越穷,你们的女儿要救命,反倒掏起我的体己来了!”

沈霆被母亲骂得狗血淋头,偏偏无法反驳。

是啊,他的官职慢慢升高,府中怎么越过越差了呢!

“这么多年了,白氏的肚子也不见动静,连个带把的都没有,”沈老夫人说着说着,翻起了旧账,“当年我就担心这个,她年纪大了,恐怕生不出来,你膝下竟没个自己的嫡子。”

“母亲别这么说,沈松挺懂事的。”沈霆为白氏辩解。

“再懂事也是妾室肚子里爬出来的,”沈老夫人撇撇嘴,“要我说,你正值壮年,不如再娶个平妻,生下个嫡子,再把白氏休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