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晚晴说得很客气，客气里带着一点疏远，像针似的扎在禹承泽的心头，又酸又疼，偏偏又无能为力。
他隐隐已经猜出来，穆晚晴想说什么。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出国读书是好事一件，这是眼下出国的时间并不算太好，所以难免会让人想多了。
而且这件事也算是私事，她能把自己特地叫出来说明，也算是有心。
哪怕什么都不说就走了，禹承泽也没有立场去责怪她什么，就像之前他还是从艾亚希的朋友圈里知道穆晚晴出国了。
“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不用这样。”
哪怕心中已有猜测，哪怕心情沮丧万分，禹承泽依旧维持了自己的笑脸，语气柔和。
“那我就直说了。”
穆晚晴低着头，避开了禹承泽灼灼的目光，心情同样不佳。
“和爸妈商议之后，我决定留在国外读书了，一方面可以有更加专注的读书氛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在一个全新的环境里生活，同时也能兼顾陪伴父母的为人子女之责。”
理由听起来还是挺冠冕堂皇的，但并不怎么值得推敲。
只是眼下一个是说出理由的人，一个是吃瓜群众，唯一想推敲的人没资格推敲，于是这理由也就成了真的。
“这是好事，挺好的，去吧。”
是个人都看得出禹承泽在强颜欢笑，穆子期撇撇嘴，有些不自在。
穆晚晴假装没看到，瞥着窗外转移了话题。
“你最近很忙吧？我听亚希姐说你们在西部的部署不太顺利。”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不太适合穆晚晴来问了，她现在毕竟不是禹氏的员工，这样问起来有点像打探公司内部机密的商业间谍，还是十分低级的那种。
“嗯，前段时间是出了些问题，已经解决了。”
不知道是因为有了穆子期这个电灯泡的存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总之两个人很客气，非常客气。
禹承泽一度以为，他穿越回了刚和穆晚晴重逢的时候，她总是惧怕自己，对自己避而远之，完全没有小时候的依赖和肆无忌惮。
这样的认知让禹承泽很难过，却又没办法调节。
他很确信，只要他敢做点什么稍微亲密的举动，穆子期就能不过一切把自己扔出餐厅去。
以穆子期的姐控程度，不是干不出来这种事。
如果穆子期能主动走了就好了！
禹承泽心里想着，面上却依旧一派正人君子模样，好像在心里胡思乱想的人不是他似的。
大概是上天听到了他内心的渴望，穆子期接了个电话，舒雅的。
在机场接人时信誓旦旦说自己会一直跟着穆晚晴的穆子期讪笑两声，这个那个了半天才和穆晚晴说了实话。
“舒雅遇到了点小麻烦，我想过去帮帮她……”
这一过去肯定不是一两个小时的事儿，所以穆子期也挺不好意思的，不管是和家里还是和穆晚晴的父母，以及对穆晚晴本人的承诺，在舒雅这个红颜祸水面前，瞬间都变得一钱不值起来。
“穆子期，说真的，我以前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渣男呢！”
穆晚晴下意识地吐槽了一句，余光瞥到偷笑的禹承泽，脸上一?，忙不迭地喝了口苏打水掩饰自己的尴尬，无奈地挥手赶人。
“赶紧走吧，舒雅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看我不剥了你的皮做大衣！”
穆子期匆匆走了，没一会又火急火燎地回来了，目光如炬地看着禹承泽。
“我警告你啊，好好照顾晚晴，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特别是你那个王八蛋弟弟！再有什么意外发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穆子期向来宽厚，哪怕三观不一致也只是默默远离，能让他说出翻脸不认人这种话的不多，禹承泽是第一个。
还记得小时候穆子期最喜欢跟在禹承泽身后跑，如今竟然也到了这步田地，穆晚晴有一瞬间的唏嘘，却又很快遮掩，似笑非笑地看着穆子期。
“你好意思讲这种话？答应我会寸步不离的人是你不是他，现在算怎么回事呢？”
穆子期闻言又是一阵气恼。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帮着他说话！”
穆晚晴心虚几秒又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少来，我明明是帮理不帮亲！”
于是不占理只占亲的穆子期气鼓鼓地走了，上了高铁之后更是不停地发微信骚扰穆晚晴，最后把她气到屏蔽拉黑一条龙，连带着手机号也是如此。
没了穆子期的骚扰，穆晚晴只觉得整个人都清净了。
当然这是后边的事儿，眼下穆子期一走，餐桌前就剩下穆晚晴和禹承泽了。
两个人连刚才的话题都没了，尴尬地吃东西，一句话都不说。
“你准备哪天走？”
眼看着吃了饭就得遵照穆子期的指示，把人完完整整地送回家，禹承泽就一阵烦闷，搜肠刮肚地找了个他不是很想讨论的话题出来。
“还没定下，学校那边还有些手续要办，办完了才能回去。”
穆晚晴以为禹承泽会借着独处的机会聊聊私事，一直紧张地防备着。
结果他问了这么个简单的问题，反倒让穆晚晴有些不自在了，不自在之余还有些失望。
可是失望什么呢？穆晚晴自己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他不应该问这个的。
“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禹承泽应了一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似乎是从禹文泽住院开始，他们之间的话题就变得尴尬了许多，好像两个人都在刻意逃避着什么。
只是两个人都无力去改变什么，又或者说是没办法改变，只好一直维系着简单的联系，任由关系越来越疏远。
一顿饭再怎么吃也吃不上一辈子，两个人沉默半小时尬聊十分钟，终于结束了这顿食之无味的午餐。
禹承泽结了账，顺手帮穆晚晴脱开椅子，穿上了毛呢大衣。
穆晚晴的手包也被他顺手提在手里，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他们一起出去吃饭时的样子。
很多习惯都是刻在骨子里的，脑子来不及反应拒绝，身体已经惯性地做了。
“谢谢，今天打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