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本不想将陈安然马上要结婚的事情告诉何惜言的,但想了想,心中总是很难受,她总是忍不住,最终还是打电话告诉了他,不知他后来怎么样了,她知道,他一直都喜欢着陈安然,所以才默默守护了这么多年,她觉得这样对他有些不公平,可何惜言是个死脑子,总是将一切都憋在心里,即使被人早已发现,但还是死死咬着不松口,这一点她觉得讨厌极了,喜欢一个人就应该说出来,这样想着,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她总是能将别人看的透彻,那她自己呢?
大一入学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陈安然,那时的她很阳光,尤其笑起来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冬日里的阳光,很暖。
别人都是爸妈带着大小行李送老宿舍安排好一切才离去的,可陈安然不是,她以为她是本市人,所以一个人拎着行李过来的,后来她才知道,眼前瘦弱的小姑娘是外地人,家在很远的农村,是一个人坐了汽车到县城,又换火车才来这里上学的,她忽然有些佩服起眼前的小姑娘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后来她们便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那时候她会笑着问陈安然说宿舍里住了四个人,她怎么就同她这么要好呢?每每这个时候,陈安然总会厚着脸皮笑着说道“可能是上天派我来收了你这个妖孽。”一边说着一边朝她扑过来,两人在夏日A大的操场上滚作一团,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那时的日子总是很让人怀念。
何惜言是从的别的学校转学过来的,那时候的何惜言很腼腆,基本不同什么人说话,但由于长的很好看,所以每次总会有别的系的女生堵在她们班的门口,有些害羞的朝他递着手中的各种小礼物,第一次的时候,何惜言有些不知所措,被堵在门口有些慌乱,陈安然就是那个时候出手相救的,她依然记得,当时的陈安然很大气的将何惜言挡在身后,然后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她以为她会说什么霸气侧漏的话,因为她一直都那样,可那次却没把她笑死,陈安然理直气壮的对那些女生说道,你们的礼物我替他收了,我哥哥比较害羞,不好意思哈。
周围认识陈安然的人都忍着笑,不认识的那些女生却真的信了陈安然的话,因为当时的何惜言除了有些惊讶之外,并没有说什么,她只在一旁憋着笑,陈安然还用眼神示意她上前来收礼物,因为她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后来那些人散了之后,何惜言才定定的看着她们,看了许久才说出了一句话:“我何时又多了个妹妹,竟连我也不知道?”
一旁的陈安然眼里依然满是笑意,扯着嘴角,有些厚颜无耻的说道:“反正你也不会要这些东西,还不如让给我,至于你何时多了个妹妹我就不知道了。”说完便朝着何惜言做了个鬼脸,拉着她朝着楼下跑去,似是偷了别人家东西一样,生怕身后的男生追上来,可那时她回头看了,他并没有追上来,只是有些疑惑的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可能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想的没错,以前的陈安然就是这个样子的。
后来的后来,哥哥便真的白捡了个妹妹,她们三人变成了别人眼中的狐朋狗友。
也是后来她才知道何惜言对陈安然的感情,那是因为顾承的出现,那个美术系的老师,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从来没有的忧伤和深深的嫉妒,有好几次她都想劝他说出来,可他觉得说出来反而会让他们变的更加尴尬,有的时候,朋友反而是让他待在她身边最好的借口,如果真的说出来,他害怕他们连朋友都做不了,那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整整十年的深刻感情,阿莫觉得有些沉重。
她觉得,人这东西真的很奇怪,为何会有情绪,为何会在一瞬间讨厌或是喜欢某种东西,黑暗中会活的真实,讨厌什么就是讨厌,喜欢什么就是喜欢,可一旦天亮,面目全非,即使内心痛苦厌恶也不会表现出来,只能压抑着,时间久了也就麻木了,仿佛带了假面,隐藏在底下的才是最真实的。
陈安然早晨醒来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雪,她推开厚重的门帘,一股寒风袭来,瞬间睡意全无,格外精神,院子里原先清扫掉的路面已经又落了厚厚的一层,一脚踩下去,这个鞋子都淹没在里面,她连忙将脚收了回来,大雪飞飞扬扬,很是好看,她盯着天空看了好久。
吃过午饭,母亲在炉子边的躺椅上躺着休息,脸色烤的有些红润起来,她这几天的精神似乎并不太好,她有些担心,因为她时常会在半夜的时候听见她翻身和因为疼痛而压抑着声音发出的轻微声响,她没敢动,就那样背对着她,假装自己睡的很熟,其实她很清醒。
她想早点带她回去,至少能让人放心些。
铃声忽然响起,她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是何惜言打来的,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接了起来。
“喂,惜言。”
电话那端传来温和的声音:“安然,阿姨这几天还好吧?你走的时候怎么不说一声,我……我托人在国外带了些东西给阿姨,没想到你回去了。”他其实是想说‘我可以开车送你们。’可想了想了,有那个人在,又何时会轮的到他呢,不禁有些自嘲。
她笑了笑,说道:“听阿莫说你这几天很忙,我也就想着不打扰你了,等回来了再找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说完之后,突然一阵沉默,两人不知要说些什么,沉默许久,电话那端才传来何惜言有些低沉的声音,透着一丝疑惑和一丝忧伤:“安然,你要结婚了?”
她知道他迟早会知道的,也迟早会问出这句话的,一直以来都故作不知,现在呢?她觉得还是什么都不知的好,遂即笑道:“是啊,我同南川打算下个月就举行婚礼,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你以前不总还说是我哥吗?妹妹结婚,哥哥当然要……”她的声音有些欢快,只是还没说完,便被有些悲伤的声音打断了,电话那头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温和。
“安然,如果你需要一个可以陪你一同面对困难的人,我觉得我也可以”他说完这句话顿了顿才接着道“我准备了很久,也不想再一次看着你走到别人面前,安然,我喜欢你,你可感受到了?”
她捏着电话沉默良久,脑海中一直回**着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觉得有些沉重,她明白何惜言此时的感觉,可她却回应不了他什么,不能也不敢。
“惜言,我不是需要一个可以陪我渡过困难的人,我很喜欢南川,就如同你喜欢我一样的这种喜欢,你明白吗?”她的这句话让电话那头的人脸色彻底白了下来,只觉心底有些疼痛,有些麻木。
他其实知道说出来会是这样子的结果,可还是再最后关头忍不了,因为他不甘心,人的欲望哪怕被放大一点点都显的很可怕。
他沉默了一会,终究叹息一声:“安然,如果这真是你想要的,那我一定会祝福你,因为我觉得爱一个人就是看着那个人幸福,但如果你不快乐,只要回头,我一直都在身后。”
何惜言的这句话比刚才那句话还要沉重,她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惜言,谢谢你!”
此时说再多都不及这一句话。
窗外依然飘着雪,她瞥了一眼便收回,看着一旁闭眼睡着的母亲,替她将身上的毯子拉了拉,外婆在厨房里做着什么吃食,有香气飘了出来。
顾承借着那晚顾若没来送饭的由头,软磨硬泡了半天,后来医生也说可以回家休养的时候,顾若才有些不情愿的给他办了出院手续,不过却不准他回去之后再去教书,他笑着答应了,教书本来就是副业,就算不去教书,他也有很多事情做的,比如画画,比如散散步什么的,总之要比待在这里好多了,因为心是自由的,人也是自由的,更重要的是,他想远远的去看看那个人,心底的思念总是发了疯般的滋长,他不知那天过后她到底怎么样了。
出院的第一天晚上,他趁顾若不在家,偷偷出了门,但当看到楼上的窗户里黑漆漆一片,他一直在树底下站了许久,也一直没有灯亮,有些失望的离开了。
第二天他才确定,她不在家,不知去了哪里,不知会不会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忽然有些恐慌,终于还是忍不住上了楼,敲开了隔壁的门,门里的阿姨告诉他,她妈妈似乎生病了,有一次晕倒在家,连救护车都来了,看见小姑娘着急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心疼,后来她妈妈似乎出院了,她就带着她妈妈回了老家,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他道了谢,下了楼,内心有些焦躁,但最终还是平静了下来。
回不回来,终究对他来说没有多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