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喜拜别了太后，又到偏殿和平时几个要好的女孩道别。
晚霞拉着她的手说，“行啦，过你的好日子去吧。好歹也是永寿宫里头出去的，替我们争口气，来年生个胖崽子，最好三年抱俩。”
早喜破涕为笑，“我又不是猪，连个对象都还没着落呢。”
众人打趣她，“等小女婿找着了，就有着落啦。”
早喜圆脸一红，挺着胸脯哽道，“你们就笑吧，再不笑明日可就没我这么个大活人给你们添乐子了。”
她这么一说，众人又回过味来。少了早喜，永寿宫可真得少好多乐子的啊。
又正儿八经地依依不舍起来，道了珍重，又互赠了礼物。
上官恩燃该向早喜说的话早就已经提前说尽，真到了临别的时候，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把早喜拉到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个精美荷包。
“你是知道的，我很穷，基本也没什么私己钱。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将就着做了这个荷包送你，希望你看见时能想起我这个徒弟。”
早喜单见那荷花包上的刺绣就知道她肯定得熬好几个大夜才绣得出这么精致的功夫。
打开荷包，里面繁复的设计和刺绣，当真得是一等一的绣娘才能做出来的。
再往里看去，里头放着根年头老佛爷赏她的珠钗子。
还有根针。
针？早喜不解看着她，“这是什么由头？”
虽然只是根针，细看之下就又不简单，针头上居然还嵌了金，刻了金丝云纹，看着不似普通宫里头的东西。
上官恩燃轻轻说道，“你不是一直说想跟我学针线绝活吗？这针我平日里也没怎么用，你留着全当作个念想。”
早喜是拿着真心相待她的。在这个后宫里头，师傅愿意带徒弟的，若是按太监们的做法，那都是得当祖宗供养着的。
她真的是很想报答这个师傅。
只是身上能拿得出手的实在少得可怜。
太后赏赐的珠钗是唯一值钱的东西了。至于那根针.......她也是看着上面带了点金子，镀了金的东西终归是高贵点的。
至于这根针的来历，她不敢跟早喜明说。
司马无辰御前的东西，她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日替司马无辰放完了血，显然他对自己扎针的技术心存不满。既然心存不满，又不知他为什么不叫又经验的太医去为他施阵。总之就是不太高兴地说她需要提升下技巧的意思。
便叫她把针带回去，没事的时候演练几遍免得再扎错地方。
这根针就这么一直放在她这里，若不是昨晚翻出来，她差点都忘了这根针的存在。
不过东西自然能到她手里，送给早喜当个念想也无妨。
“你啊！”早喜掐了把她白嫩的脸蛋，“别人不知还以为我收受贿赂呢。都拿走，我就收下这荷包就行。”
上官恩燃不愿意。
见出宫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也没时间推诿，早喜干脆就将那针收拢进荷包里头，珠钗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收。
出宫的宫女都是由内务府统一派人接至重明门，重明门是偏西门。在那听说专门有人检查带出宫的东西，为了防止有人偷东西出宫，听说是要净衣检查干净的。
检查完了就再由内务府的人往神武门上送了。
一行人把早喜送到永寿宫门外的廊下。
一早就有两个太监在那接应了。永寿宫的人一般人也不好得罪，给了笑脸说道，“姑姑有大好的光景在外头呢，走吧。就别叫小的们误了时间不好交差。”
晚霞这才红着眼眶交代她，“走了就别回头看，晦气。外面才是正经日子。”
早喜咬唇点点头。
上官恩燃握着她的手，哽咽凝语。
一行人目送她在甬道上行至拐弯，才散开。
早喜离宫，心里最舍不得的，其实是晚霞。
俩人同个宫里头伺候太后，已经有好几年了。
“这丫头真就这么走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跟她说话........”
上官恩燃知道她一方面是难过她人，一方面是替自己难过。
晚霞已经二十五了，太后点名要她留下来，她就只能等到太后给她指婚。
如花般的年纪已经过去了，好姻缘也轮不到她。或许到时指给哪个皇亲国戚充偏房，或许指给个年纪可以当爹的大臣做姨娘。都是冷暖自知的事，说不上不好，也说不上多好。
也或许太后就想这么一直留着她，那就只能认命在这深宫里头做她一辈子的晚霞姑姑，人间是个什么滋味，眼睛一闭也没咂出个味来。
在这方面上官恩燃感同身受，笑着安慰道，“放心吧，最起码还有我陪着你一起变老呢。”
晚霞被逗笑，“我老了可没法跟你这天姿国色的人比，会很难看吧。”
“谁老了都得长皱纹。”
两人往回头走，突然就听后头有杂乱的脚步声。
永寿宫是个什么地方，岂容下人没了规矩！
晚霞回头正想训诫几句，见到来人，错愕却是窜上了眉头。
怎么是慎刑司的人来了？
慎刑司的郭通风她是认得的，这人出现的地方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郭通风亲自带着两名太监给晚霞打了个千，“晚霞姑姑大安呐。”
晚霞淡淡回了个礼，“给郭公公回安，瞧您火急火燎地，这是永寿宫招惹您何事了？”
郭通风赶紧给她赔笑道，“瞧姑姑说的，严重了，岂敢岂敢。就是今儿个可巧了，我在重明门查岗听闻有人私下携带宫里的东西想出宫，好在查的人眼尖给拦下来了。”
讲到这里眼睛瞟向晚霞身边的上官恩燃，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艳之色令人反感。
上官恩燃不动声色别过脸。
郭通风继续说道，“这人交代说是永寿宫出来的，叫早喜。你们可认识？”
两人皆是一惊。
晚霞冷冷说道，“郭公公莫开玩笑，早喜可是太后的梳头宫女，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郭通风最不喜被别人质疑，似笑非笑道，“可能不可能我不知道。咱们慎刑司的人向来都是讲究证据的，那么多人看见着呢，还没上刑她就承认了。
晚霞听这么一说，冷汗都渗到脊梁背上去了。
早喜出宫的时候她都忘了要查看带出宫的东西了。本想着早喜怎么说都是宫里头的老人了，哪些可以带走，哪些不能带，都是门清的，哪需要检查什么？
偏偏真的就出事了。
早喜难道真的私藏了什么出宫？这不像是她会做出的事情啊！
“公公可是查清楚了她带什么私藏之物？”
上官恩燃也是一头雾水，早喜带出去也都是平日里的衣物，再然后就是太后这些年的赏赐，她宝贝了那么多年，为的就是带出去后凑成自己的一份嫁妆。
到底她私藏了什么？
“说出来她还挺费心思的，居然会想到把针用个荷包装着。若真就给她把御前的净针给带出去了，这可真就是大罪过了，万岁爷御前的东西都敢偷，即便是根针，里面也是大不敬啊。怎么敢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