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在宫中的东宫,司马铎借着酒意头疼早早离了洞房,一人独在偏殿里望向窗外。

崔小荣送来醒酒汤,“太子爷,喝了这醒酒汤,就回洞房去吧,太子妃等您很久了。回头都快三更天了。”

司马铎没有回头,眼望天象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你不是常跑宫外吗?依你说哪个地方最好藏身?”

崔小荣头皮都麻了,太子爷都到了这份上了还执着这些做什么呢!

“爷,奴才不敢乱说话,但是有些事情咱就算想理也理不着不是?眼下还是把自己正经事办了才好。”

司马铎却像是完全听不到他的话,失魂落魄转了个身。不知是月光照的还是其他,崔小荣竟见他目含水光,不由把身子伏低。

“既然抢走了她,又让她给逃了,说明她的心不在养心殿里。天高地大的,她若真的能出得了城,孤身一人也处处是险。”

他拍了拍崔小荣的肩膀,咬牙道,“你明日就出宫去,碰碰运气能否找到她。找得到说明这是老天爷开眼的,就把她安置在我常去的竹庭苑,我就带她天高任鸟飞去,这太子之位谁爱做谁做去。找不到........”

他神色暗淡了下来,“找不到也是天意,她不是一直想找她胞弟去吗?说不定有朝一日是我先找到了上官遥,她也就会回到我身边.........”

崔小荣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试探着问道,“那.......洞房里的太子妃.........”

司马铎心烦挥手,“叫她自个先睡。”

·

早喜嫁给了个有名的铁匠,名叫林树立。

此时林家宅内,林树立就站在自家偏房门前,由于夜空中闪亮的烟火实在太过喧闹,他不得不扯了一嗓子,“娘子,娘子你可否出来一下。”

早喜正跟上官恩燃站在窗台看烟火,上官恩燃揶揄道,“快去吧,你家姑爷叫你呢。”

早喜难得会脸红,木门启推后看见林树立就站在门口对她羞赧一笑。

她也交握着手朝他笑。

毕竟是新婚,夫妻倆讲话还带着些客气。

林树立长年打铁,手臂粗壮。但见到早喜,他还是容易脸红。

“娘子,麻烦你过来一下,我有事同你说。”

“什么事着着急急的,没看见我正同好姐妹说话呢。”

林树立挠头道,“是有些急,这不本来有人定了好些铁具要运出城嘛,不知怎地突然今日城门查的特别严。我担心明日出城会耽误到。”

早喜不敢说查得严跟家里来的这位祖宗有关,只能开解道,“要不,明日早些到城门排队?这回是托了哪位运送?”

“这回送的地方在云州,南岭那一带现在在闹战事呢,我托了人家双倍的价才有人愿意接。”

“那岂不是赚得少了?”早喜向来精打细算,双倍价钱的运送费,等于这趟生意基本没怎么赚到钱。

林树立腼腆笑道,“娘子莫急,我技术好,多少还是有赚头的。我是想来告诉你,你那老乡不也想出城嘛,要不要明日跟着虎头一起走?有个马车也省了些脚下路,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是虎头运货过去?”

“是虎头,他娘病得厉害,正是急用钱的时候,不然南岭现在战事吃紧,谁愿意挺身走险去那呢?”

.........

上官恩燃跑了一天,实在困乏。

等到早喜再次进房的时候,她已经倚在床沿睡了好大一会觉。

窗外的烟火突然炸响,她似乎在梦中受了惊吓,眉头蹙得很紧,呓语了些什么。

早喜喉咙里叹了一声,其实她有种预感,就算是万岁爷找到了她,也不会为难她。

要只是有些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去解开,旁人也无从说起。

轻轻推搡她的肩膀,“快醒醒,我有话同你讲.......”

上官恩燃搓揉着眼睛,一时恍惚后,又紧张看了下四周,“怎么了?”

早喜便将林树立说的话同她说了一遍。

上官恩燃听完自然是欣喜的。有机会出城比什么都好,她起了身,庄重地对早喜深深福了个礼。

“认识你,一直是我的福气,谢谢你早喜。”

早喜别过头擦泪,嗔怪道,“说这么重的话作甚,你是公主我哪受得起。”

两人紧紧相拥,知道这一别,恐怕就真的再难有见面的机会了。

等到天光尚未撒透京都城上空时,上官恩燃已经随着运送的马车出现在了南门。

火把将整座城门照得通明,来排队的人已经不少。

大家或许都风闻了城门要严查,都想早些出门好叫出城别误了时辰去。

每个人都对贴在城门口的醒目画像指指点点,有的人说画中人肯定是个杀人犯,有的人说是朝廷逆臣。

“我咋觉得这画中人的眼睛,跟你挺像的。”运货的人叫虎头,憨憨厚厚朝这个早喜的亲戚说着笑。

“快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是。”她故意把声音压沉了些。

现在自己是一身杂役男子的装扮,早喜本就是装扮的好手,除了给她脸上涂上些碳粉,还特地给她画粗了眉毛。

这样一来,原本那张脸上的姿势被遮掩了大半,乍一眼看去,倒与平日里跑杂役的伙计相差无几。

就是身量矮小了些。

虎头觉得此人过于无趣,耸耸肩,便也不再说笑讨嫌。

一直等到日光完全透亮的时候,城门终于打开。

守门的护卫在城门口摆了铁栏,随查随开。

轮到虎头查验的时候,检查的守卫对虎头倒是没怎么存疑,但在她身上明显查得非常认真。

画像一再比对。

“头抬起来!”

“转身,看侧脸。”

“别动,别眨眼。”

上官恩燃见那守卫的眼底分明存有几分质疑,心差点跳到嗓子眼。

“你们俩是何人?出城干什么去啊?”

虎头陪着笑道,“回大人的话,我们俩这是往南岭边境上运些铁具做买卖去呢。我叫虎头,家就住在离这不远的四头院。我娘以前身子硬朗的时候,还经常在这南门旁边卖豆腐呢。兴许您老人家也吃过。这位小兄弟是我亲戚家里头的,跟着我到外头学做点生意。”

排在后头的百姓明显有了不耐,人群开始有了**。

那守卫迟疑了下,觉得无话可问便示意抬铁栏的人放行。

虎头连着几声说了“多谢大人。”

上官恩燃秉气不敢出声,怯生生跟在虎头后面帮忙推车。

两人刚一出了铁栏,便听身后有一记白马在空中嘶鸣了一声,前啼扬起。

随后城门处便有守卫高声呼道,“是赵将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