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南岭,路上越是寂静的,四处可见烧毁的痕迹。
上官恩燃揭开马车的帘席,映入眼中的,只剩下荒凉。
她皇父在位的时候,她记得有位南岭的刺史,每年到了初夏,都会专门支护卫队日夜兼程,只会到了京都城时,当地特产的荔枝还依然多汁鲜嫩。
也不知一路上得跑死多少匹马?
现在的南岭,哪还有什么水清水秀的风光模样?
遍地皆是废弃的农田,除了野草,道上几无活物,可见民生已经很不好了。
实在真的是很可惜。
到了城门下,领路的将士刚通报了来人,城门便打开相迎了。
司马铎特地骑马从她车前经过时,轻轻在她窗边说道,“恩燃,我们到了。”
上官恩燃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对司马铎有点害怕。
那天夜里的逃跑,被他抓回来后,其实他并没有惩罚她,甚至连一句苛责的重话都没有说。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怕他,有时甚至比怕司马无辰还更甚。
对于司马无辰她是源自对高高在上皇权的一种畏惧。即便有时她怕被他杀了,但他会叫她不要自轻自建,甚至会让她有机会再看书抄字。
而司马铎,她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自从他决定背弃自己的皇父后,变得越来越戾气。
天高云淡,城门一打开。
司马烨一行人已站在城内恭候。
两人相视,司马烨紧紧握住对方的肩膀,“我的好侄儿,可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司马铎只是报以客气回话,“侄儿见过皇叔。”
“咱们叔侄俩无需如此。”司马烨想将他带进城内,忽见他身后还跟着另一身影,“哟,这位姑娘........想必就是平阳公主了吧?”
上官恩燃没想到司马烨居然知道自己,一时无措。
司马铎转身低笑道,“皇叔给她安排个住所吧,我有话同你说。”
司马烨使了个眼色,随即便有随从将上官恩燃引了下去。
简单的整顿后,两人站在城门楼上,高处来的风将两人衣袖吹得鼓囊。
南岭城内外处处有烧迹,司马烨望着萧条的城外,说道,“你皇父已经挥师南下。”
“我知道。”
“赵恒已经到了云州。”
“我知道。”
“你在信中说的事情,我已经命人做好了应对之策。”司马烨拍了拍司马铎的肩膀,满脸尽是谄笑,
“好在侄儿念及亲情,及时相告赵恒到云州是要堵死我退路。你皇父故意让通州引我入噬山峡,他这招如此阴险,若不是你及时告知于我,恐怕此时我已在噬山峡尸骨埋了土。”
讲到这,他后背不无沁汗,“你皇父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引啊。”
论谋略,他终是跟司马无辰差了一大截,差点就着了他的道。好在他的儿子是个好糊弄的,这些年他安了眼线在东宫里头。大致父子俩为了个前朝公主生了嫌隙他是知道的。
简直就是老天相助,经过他在书信中三言两语的挑拨和承诺,司马铎竟也真的倒向了他这一边,连司马无辰想要怎么围剿他的军机都告诉了他。
谅那司马无辰再如何能耐,千算万算,他能算到自己的儿子会倒戈到他这边来不成?
自古纵有英雄论谋略,却也敌不过,至亲的叛离。
一想到这,司马铎浑身都觉得畅快。司马无辰,我就看你还能怎么接这招!
他抱臂走到司马铎身后,手中提的是坛酒。
“今日重逢,既是开始我俩的关系,也是结束你与京都城的联系。来,皇叔给你倒杯酒洗洗尘,这是南岭酿了二十年的荔枝酒,就为给你品尝。”
司马铎结果酒杯轻尝几口,幽幽道,“我与皇叔的关系,在信中侄儿也阐明得详尽........”
司马烨听他这么说,接口道,“我侄儿本就是大启太子,正儿八经的天选之子,既然你愿意过来南岭助我,日后若是能拿下京都城,自然皇叔是拥戴侄儿你上位的。这点毋庸置疑我的赤诚之心。你皇父一再打压我才不能不想反,说白了我也是被逼不得已。若是侄子能早日继承大统,守住自己想守的人,皇叔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说到守住自己想守的人,令司马铎有些不自在。
司马铎手撑城楼墙上,向下望,转了个话题问道,“我皇父并不亏待于我,说起来,他其实也不曾亏待于皇叔你。只是你我与他之间的一些理念不同罢了。今日我与皇叔在此把话说明,日后若是你我此事能成,.我并不想杀他........”
司马烨笑道,“好说好说,一切听侄儿安排便是。南岭天晚得慢,若是你不累,我们这就进军中与将领商讨御敌对策?”
司马铎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土,南岭的尘土实在太大了。
道,“不急,我先去安置一下。”
司马烨笑笑,凑近几步道,“侄儿是在担心那前朝公主是否安置妥当?放心吧,我已三名侍女随身侍候,她被安置得很妥当。”
言下之意就是人被盯得很紧,不会再有逃跑的机会。
上官恩燃逃跑一事,他已在眼线书信中知晓。知道此人是司马铎叛变的关键,自然更是得着重对待。
司马铎轻轻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司马烨试探道,“几年不见,侄儿果真长大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平阳公主果真是人间绝色,难怪把中书监府上的太子妃给比了下去........”
司马铎挥了挥手打断他,“皇叔对这些事不必挂心。你只需命人看好她,如今她可不仅是我心属的女孩,说不定你我最后能不能成事,她还是个关键一棋。”
司马烨还未回味过来他这句话,司马铎已经径自下了城楼,“走吧皇叔,我这就随你去商讨御敌对策。”
·
等司马无辰的人马赶到云州时,已是更深露重的夜晚。
赵恒在云州城门口等他。
一见面,赵恒见他脸色铁青成块黑铁,根本不敢说话,默默将人迎进军中大营。
据说原本是半个月的脚程,硬生生被他赶成十日便到了云州。
可见他是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只能说是苦了随行的人和累死的马。
“南岭一站,眼下死伤多少?”并未做什么休整,司马无辰开口便问道。
“之前按您说的策略去战,双方并无怎么真的动刀动枪,死伤倒是不大。”赵恒拱手道,“就是........”
“就是如何?”
“就是南岭一战后,司马烨并无去通州,那通州刺史史相录将通州官印都交到他手上去了,司马烨就是迟迟不下通州.........”
“有人去告了军密,司马烨已知我军的战术,他自然不会傻到去入这个坑了。”
“太子.......哎,真是被他气死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