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脾气和何文山比起来，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我是真没想到，孙老爷子的脾气还有跟和蔼可亲能搭上边儿的一天。
由此可见，何文山的脾气，到底有多古怪。
这由不得我不紧张啊。
巷子很窄，两人并肩行走都有些勉强。
两边的围墙斑驳不已，大部分的地方已经被苔藓染成了青色。
越往里走，这种情况就越是严重。
怎么看，这里面也不像是住了人的样子。
更别说开玉石店了。
这样想着，我不禁问道：“孙老，何老爷子真住这里面？”
“嗯。”孙老爷子点了点头，没有下文。
沉默间，我们终于跨过了巷子，来到了一栋小楼面前。
小楼很特别，通体木制，看不出任何一点铁器的痕迹。
连接处，也都是卯榫结构。
最主要的是，这巷子尽头，就只有这么一座小楼。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又走了两步，我们已经到了门口。
抬头，就是一个褪色了的招牌，上面写的字已经被风雨腐蚀得看不出原样来了。
孙老爷子站定在原地，极力压低声音：“你俩待会儿切记，千万要规矩，话能说，手不能动。”
说罢，他就掀开了门口的帘子，直接走了进去。
我和冯茹月互相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没几步，我们便看到了一个红木柜台。
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物件儿，都是非常精致的玉制品。
栩栩如生，犹如活物一般。
周围的货柜上，更是陈列着无数玉雕。
这些玉雕，比起柜台上的小玩意儿，更是栩栩如生。
特别是几个兽雕。
龙有龙形，虎有虎相。
只是看一眼，就能感受到龙虎玉雕身上带着的凶气。
怪不得孙老爷子让我们手千万别乱动。
这些东西，当真让人忍不住会去上手把玩。
不过，看了一圈之后，硬是没发现有人，这是什么原因呢？
想到这儿，我瞥了孙老爷子一眼，以眼神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孙老爷子很懂我，点了点头后，便大声喊道：“何老鬼，孙扒皮前来拜访！”
话音才起，柜台后面便“噌”地冒出一个精瘦老头。
这老头儿身穿灰色长衫，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看样子年纪要比孙老大一些。
但他金丝眼镜下的两只小眼睛，十分有神。
一头花白的寸头，让他看起来颇有些精神矍铄的意味。
说话时，中气也足得很。
“叫什么叫？再叫一声就给我滚出去！”
老头儿像是被吓醒的，起床气也大得很。
他狰狞着五官，指着孙老爷子的鼻子，准备继续“教育”。
可看清孙老爷子的面貌之后，老头的表情瞬间变了。
“哟？这不是孙扒皮吗？”
他说着，上下打量了孙老爷子一眼，歪着嘴角讥讽道：“什么妖风给你吹我这儿了？”
孙老爷子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脸上半点情绪没有。
回答，也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我要你这儿最好的阴玉。”
只不过，他才开口，何文山就一脸嫌弃道：“要是为了这个，那你就可以滚了！”
说完，何文山就坐了回去，摆了摆手：“不送！”
孙老爷子也没生气，指着我道：“阴玉，我是为了这个小子找的。”
“谁来了也不好使！滚！”
何文山头都不抬，自顾自地摆弄着柜台上的摆件儿。
这回，孙老爷子终于有所反应了。
他冷笑一声，道：“他可是周三爷的徒弟！”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巨大的石头一样，把何文山砸得蹦起来老高。
“什么？周三爷的徒弟？”
“嗯。”
能证明身份的，恐怕就撬棍和棺材钉了。
不过，我心里也没多大的底儿。
毕竟三叔算是阴行里的集大成者，会的东西实在太多。
撬棍这东西，何文山不一定见过。
好在，我这想法不成立。
经过何老爷子摘了眼镜的一通观摩之后，他终于点了点头。
只是，他点头的同时，五官皱得像是老倭瓜似的。
表情很奇怪。
嘴里，还不停喃喃道：“不应该啊……”
“不应该啊……”
“这是为啥呢……”
何文山越说，五官皱得越紧。
他皱得越紧，我就越是好奇。
终于，在这老头子碎碎念好几分钟之后。
我忍不住了。
“何老，什么不应该？”
何文山也不把我当外人。
他“哦”了一声，解释道：“我寻思着周三爷不应该收你这种废……普通人当徒弟。”
我：“……”
我承认，我虽然不强，只会开棺这本事。
但好歹我也算是个天生异体。
怎么才见面，就差点被何文山骂成废物了……
不过，吵架这种事情，有孙老爷子在，还轮不到我开口。
“何老鬼，这小子天资可不差，是你眼瞎而已。”
孙老爷子声音很冷。
“哦？有什么说道？”
何文山对孙老爷子的话，表现出了充分的好奇。
他说完一句话，马上盯着我打量了起来。
看了好一会儿，他又看向孙老爷子。
而后，点着手指：“我明白了，这小子身上的气是被你用法子盖住了是吧？”
孙老爷子点了点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阴玉，能拿出来了吗？”
但何文山拒绝得很彻底。
他一下坐了回去，冷冷道：“不能，我知道周三爷其实已经死了，死人的面子我不给。”
一听这话，孙老爷子怒了。
他瞪大眼睛，指着何文山的眉心，喊道：“何老鬼，别忘记当年周三爷对你的恩情！”
“没忘。”
何文山很是无所谓地笑了笑：“但阴玉我不会给的，除非你把他身上遮掩气机的东西拆了。”
这话，给我听得那叫一个懵。
不想给就直说不行吗？扯那么多干什么！真的是浪费口舌。
如果我拆了心口的血尸皮的话，那还需要什么阴玉？
从何文山刚才的举动能看出来，他是极其有本事的一个人。
不然，也不可能一眼就看出了我身上的门道。
所以他说的这些话，完全可以简化为三个字。
我不给。
或者，可以再多加几个字。
我不仅不给，我还要羞辱你们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