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梳子怎么会在天井。

我本来以为东西就在屋里,但没想到竟然在外面。

可外面“那位”的“怨结”是什么,我压根不清楚。

现在贸然出去,不是自投罗网么?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请她帮帮忙:“呃……贵人,您能不能先帮我把门外那位请走?”

然而,在问完后,过了好一会儿她也没有回应我。

这个方法看来是行不通了。

难不成只能硬着头皮冲出去?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我瞥了一眼,看见那个黑乎乎的人影,此时就站在门外。

镜子里的女人,机械般地偏过头,看向房门。

同时,我捕捉到她原本呆滞的眼神,竟有了一丝期盼。

我夹在中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就在我以为要这么熬到天亮的时候,新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瞬间,黑影消失。

走廊的木地板上,只留下了一个个泥脚印。

我并没有察觉到更多异样。

那黑影似乎并没有走进新房。

想到这儿,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它们总会被困在生前的某个场景里,进退两难!”

我懂了。

那东西并不是跟着我来的。

换句话说,走过这段路,然后再走进这扇门,就是“那位”的“怨结。”

我连忙走到门口比量了一下脚印的大小。

好家伙,比我的脚都大。

莫非……是新郎官?

想到这儿,我心里一阵狂喜。

“贵人稍安勿躁,我这就去帮你找梳子!”

说完,我立刻跑出新房,回到楼下。

可我围着天井找了好几圈,除了杂草,别的啥都没有。

而且,最让我感到烦躁的,是我总能闻到一股怪味。

最后我终于找到那怪味的源头。

我忍着刺鼻的气味,将草连根拔起。

叶片一粗一细,粗为阳,细为阴,一叶双生。

我将它拔出来的时候,它的根须竟像蚯蚓般扭动着。

这不是箭头草,而是降头草。

每找到一株降头草,就等于找到了一具看不见的“尸体。”

先是人皮灯,再是降头草。

“……陈癫公!”

这事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就是他陈癫公,用降头草给人家小两口落了降。

但他没想到,这对小两口死后,怨气郁结,直接缠上了他。

我说怎么白天临走前,他说要我沿着村北老路走,还让我别回头。

合着那老东西,他认识路。

行,破案了。

肯定就是这么回事儿,我越想越觉得合理。

像他这种缺德的老东西,就该直接拉去刑场,毙了拉倒。

等我先找着梳子,帮贵人把心愿了了,然后再回去找他算账。

我拿着降头草,顿时对梳子的下落有了些眉目。

天井下面,应该有一间地窖。

可当我疯狂地将杂草拔完后,事情却并没有朝着我预想的方向发展。

这地,是实心的……

“不对啊,到底是哪儿出问题了?”

就在我自我怀疑的时候,院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短促的异响。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听上去,像是山风吹动纸的声音。

应该是门口的对联没有粘牢,被风给掀起来了。

我没太在意,反正只要不是什么脚步声就行。

不料,我越是不在意,风就越是一个劲地吹。

纸张的响动声,搅得我心烦意乱,我根本没办法安心理清思绪。

没办法,还是去看看吧。

我走到宅子门口,漫不经心地转过身。

可就在我看到对联的瞬间,一股恶寒,顿时涌上心头:“联上联?”

红色的喜联,已经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要不是山风一直吹,我根本不会想到,喜联下面,竟然遮着一副残破的挽联。

“芳草清幽香满院,凄风苦雨哀盈门。”

黑纸白字,言辞凄婉。

这幅挽联,倒是和这间破旧的宅子配上了。

多谢山神老爷保佑,让我看到了这幅联上联。

因为这是开棺人绝对要避开的忌讳。

一直以来,民间都有“冲喜”的说法。

但关于冲喜的具体形式,各个地方又有所不同。

比如说,有些文化水平相对较低的乡村,就会用喜事盖丧事。

正常的冲喜,属于民俗信仰。

可这类事情一旦少了禁忌的约束,局面很有可能会往诡异的方向发展。

像是用“囍”字遮“丧”字,又或是用喜联遮挽联。

在内行眼里,这可是犯了天大的忌讳。

假如这件事能和马庆家祖坟的事联系到一块,那么问题的根源,肯定就在这儿。

可惜我没带着趁手的器具。

而且,宅子里的两位贵人,执念也没有放下。

所以这喜联,暂时还不能揭。

“啧,麻烦了。”

我现在肚子里满是疑惑。

看着手里的降头草,我想到事情或许有另一种可能性。

过去,这家人里,或许有人被下了降头。

但其他人并不知道这是个必死无疑的“绝降。”

他们觉得,就是得了一场重病,需要冲冲喜。

然后就安排自家闺女赶紧结婚。

不料,大婚当天,这对新人连面都还没见着,中降的人就死了。

喜没冲成,反而还结下了怨。

中了降头的人,应该就是死在天井里。

直到现在被我发现时,他的尸骨已经完全被降头草吸收。

比对当下的情况,这个解释似乎更加合理。

可只有一点,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人既然死在天井,那为什么没有人帮他收尸入殓?

不过我能肯定,这事哪怕跟陈癫公无关,但他也一定来过这儿。

他来这里找什么?

显然,陈癫公要找的并不是降头草。

要不……回去找他问问?

就在这时候,我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了地上的人皮灯。

我脑海中立马闪过一个诡异的念头:“这一大家子人里,该不会也有阴脉派的人吧?”

我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没准陈癫公来这儿,找到的就是这盏人皮灯。

如果真是这样,那屋里一定留下了些线索。

可线索会在哪儿呢?

我重新打量起整间老宅。

除了堂屋和新房,其他所有房门都是关着的。

旧房子的门如果关着,在没有得到主人的许可前,千万不要手贱去把门推开。

否则,是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