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还打算回宅子里,把人皮灯也带走。

可仔细一想,还是算了。

这间宅子诡异得很,天知道还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一个赤衣凶就够麻烦了,我不想再节外生枝。

权衡过后,我决定先赶紧离开这儿。

回去得把这里的情况和孙老爷子说说,然后再做打算。

天一亮,荒村的阴森和诡谲,顿时被晨曦一扫而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

现在光是出村的路,我一眼望去就能看见好几条。

可晚上刚到这儿的时候,这些出路我愣是一条都没看见。

只能说,邪门。

行当里,阴行师傅们流传着一句老话:“走阴撞邪沉住气,雄鸡打鸣撒腿跑。”

这恐怕就是我目前最真实的写照了。

不管遇上什么邪门的事,只要能熬到白天,那就能找到活路。

趁着现在时间还早,赶紧回村。

正好我也瞧瞧,这地方到底离马家村有多远。

经过观察,附近的山坳延绵,基本看不到大局,路也非常难走。

这里和昨天晚上给我的印象,完全不同。

我依稀记得,来的路上,好像躺过一个水泡子。

可走了半个多钟头,脚下的黄泥路还是干巴巴的。

当然,我印象最深的,还是那道差点儿让我跌下去的断崖。

但直到我看见马家村的炊烟,也没能找到那处断崖在哪儿。

人皮灯引路的诡秘,显然比我想的还要复杂。

不过暂时没时间让我去思考这些事。

当务之急,是得赶紧和孙老爷子他们汇合。

这个时间段,村里已经有人起来准备做活计了。

我沿途询问后,顺利来到了马庆家。

巧的是,我刚走到门口,房门就开了:“咦?你昨晚去哪儿了?”

开门的是马庆,他手里端着杯子,嘴里含着牙刷。

刚一照面,我就发现他眉心有股黑气。

在花城的时候,他的气色虽然不算好,但也没有这么差。

稍微懂点儿相面皮毛的人都看得出来,顶着霉头做生意,能不赔么?

我没有马上指出问题,转而问道:“孙老爷子和月姐在你这么?”

马庆眼神涣散地点了点头。

看样子像是还没睡醒似的。

稍微寒暄了几句后,他便带我进屋去见孙老爷子。

刚进屋,我就被屋里的一股怪味触动到了神经。

这味道闻着怎么和降头草一模一样?

我按捺住内心的疑惑,没多久,孙老爷子就从卧室走了出来。

他表情十分淡定,看着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就在我正打算和他说说晚上发生的事儿时,孙老爷子却递来一个眼神。

他示意我有话出去再说。

我微微点头,随即和马庆打了声招呼,便和孙老爷子出门了。

出门后,孙老爷子立即问我:“怎么样?找到棺材了么?”

“没有,不过我觉得那地方肯定埋着一口棺材!”

孙老爷子神色有些失望。

这并不奇怪,毕竟谁都想让事情能进展得顺利些。

而后,我又将昨晚发生的事,逐一说给他听。

令我有些意外的是,当我说起自己是怎么放出赤衣凶的时候,孙老爷子似乎并不生气。

“镜中煞,赤衣凶,活人见了命来丢……得亏你小子命硬啊!”

“孙老,要不要现在马上回去?棺材放一边先不说,人皮灯总得拿回来吧?”

孙老爷子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放心吧,人皮灯丢不了,那东西,不是谁都能拿的。”

他的语气非常肯定。

而在经历过昨晚发生的事情后,我也相信没几个人敢拿人皮灯。

况且荒村位置偏僻,应该不会有人闲逛到那儿去。

我又说起了降头草的事,孙老爷子的眼皮跟着跳了跳。

看他这样,似乎有别的话想对我说。

于是我顿了顿,等着他开口。

孙老爷子长叹一声:“到底是巫蛊之乡,你走个阴都能找着降头草。”

“巫蛊之乡?”

孙老爷子缓缓点头,向我简单介绍了一下这里为什么叫“巫蛊之乡”。

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

马家村方圆几十里的地界,很早之前就被称作巫蛊之乡。

因为在这里,无论男女老少,对巫蛊之术,多少都有些了解。

许多阴脉派的蛊降高手,都曾来这地方拜师取经。

陈癫公,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惜,巫蛊降头过于阴损,不宜传承。

加上地方扫蛊、驱降等行为,一时风靡。

延续了上百年的巫蛊之风,在短短几十年时间里,便从此销声匿迹。

但民间仍有许多像陈癫公这样的灵巫萨衍。

他们手里还掌握着许多较为古老的巫蛊传承。

凭借我对赤衣凶化煞过程的描述。

孙老爷子大胆猜测,那个被我放出来的赤衣凶,恐怕是……借蛊化煞。

孙老爷子说,是山神替我把着那扇门。

要是没磕那几个头,说不定我连旧宅子都出不去。

“李小子,这愿得还,等再去除煞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带上些瓜果。”

“嗯,知道了!”

聊到这儿,孙老爷子忽然停下了脚步。

此时,我们正好走到村口,周围也没几个人。

可孙老爷子却神神秘秘地小声对我说;

“你说有个小道士给了你一口帝钟,拿出来我看看。”

我点头答应,随即将帝钟拿了出来。

孙老眼睛目光闪烁,他只看了一眼,脸上便露出了喜色。

他用手轻轻拂过帝钟边沿,一声轻吟随即响起。

声音古朴空灵,竟有清心安神的效果。

我讶异地看向孙老爷子,他笑着解释道:“这口帝钟的主人,肯定是位德高望重的道长,你算是捡到宝了。”

能把赤衣凶逼得惨叫连连,这口钟当然是件宝贝。

我就不该心软,要是能把这口钟留在手里,以后啥棺不能开?

一想到将来还得把它还给小道士,我就感到肉疼。

唉,后悔,后悔。

“孙老,那要是再去那座村子,我得准备些什么?”

“唔……不着急,先去找一趟癫公,我有点儿怀疑,你已经中降了。”

什么玩意儿?

我中降了?

孙老爷子的这番话,着实让我有些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