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玩意儿我不喜欢,”白氏摇了摇头,“不过老姜喜欢,和他同乡的那位曹夫人也喜欢,我们两家那会儿还经常约了一起吃饭,那一盘野芹菜都不够他俩吃的,要不说是同乡呢!”

夏宝珠也笑了笑,强按下心中的焦急和不安继续问道:“经常约饭啊?那您同那位曹夫人不是要经常下厨?好累啊!”

“累什么?又不是我做饭,都是老曹做的,当年我就羡慕过曹夫人,她家都是曹先生做饭,”白氏叹了口气,“结果我嫁给老曹至今,他都没为我下过几次厨。”白氏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忽然想起自己炉子上还烧着水,赶紧起身道:“二位自便,老曹兴许过会儿就回来了,我得去看看烧的水了!”

夏宝珠也赶紧起身,她拱手道:“那我先去他们平日里上课的地方看看?”

穿过侧厅左边的一条回廊,便是往日里孩子们念书的地方,同做饭的小厨房仅一墙之隔。原本小厨房朝着院子这儿有个小窗,但曹先生说怕油烟气味打扰到了学生上课,便将起封了起来。夏宝珠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弟弟的课桌,往那儿一坐,正好和那扇封起来的小窗正对着。

“姐姐!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唐青柳看着不知怎么十分冷静的夏宝珠显得有些急不可待,“上次我跟你提的双湖州那个叫曹禾的拍花子,他也姓曹!会不会就是曹先生那个亲戚!那文宁他……”

“曹禾已经死了,”夏宝珠抚摸着那张课桌,斩钉截铁道,“如果我没猜错,当时黄老和李捕头捞起来的那具尸体就是曹禾。而他同苏永铭,只怕都是曹先生杀的。”

“……什么?”

“我刚刚一直想的是,会不会是文宁同苏永铭看到了山贼是谁,其实不是,他俩说当初没意识到是凶杀现场,很有可能是因为那场面看起来根本就不像凶案现场,而更像是下厨,”夏宝珠双眼泛红紧盯着那扇封死的厨房小窗,“毛茛和野芹菜十分相似,想来曹先生便是将毛茛混进野芹菜里给当初的曹夫人吃了,这才毒死了曹夫人。姜大夫只怕也是看出了这点,所以才在临死前那样说的吧……”

唐青柳一愣,随即问道:“那也就是说,文宁是被他带走的!会被带去哪儿呢?”

“不知道,”夏宝珠十分痛苦的捂住了脸,她已经能确定文宁是来过这里的了,可她并不知曹先生的去向,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唐青芙和唐青松两人。

夏宝珠无比自责:“我也只能推测到这里了……文宁肯定被他带走了!后山这么大……要是我能早点到就好了!兴许直接能赶上文宁……万一……”

唐青柳刚想安慰说自己师兄师姐已经追过去了,追查踪迹他们也是一把好手,肯定能找到文宁。

就在这时,大门那边传来了“砰”的一声,随后就是一阵骚乱——“别动!不然一会儿有你好果子吃!”

这声音是唐青芙的!夏宝珠和唐青柳对视一眼,立时冲了出去,只见曹先生被堵住了嘴、五花大绑了起来,而唐青芙则死死牵住了绳头。她身后的唐青松还抱着一八岁小孩,夏宝珠定睛一看,那不是夏文宁又是谁?

她瞬间红了眼冲了过去,夏文宁也急忙从唐青松怀里跳了下来,他先是扑进夏宝珠怀里了一会儿,随后义愤填膺道:“就是他!就是他杀了永铭!”

同样听到动静的白氏也赶了出来,见状很是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夏宝珠僵着一张脸:“是我来说,还是曹先生您自己个儿讲啊?”见对方忿忿的别过脸去,夏宝珠也没跟他客气,直接扭过头对白氏说道:“白夫人,您眼前这位曹先生,只怕就是当年毒杀自己妻子,吓病姜大夫的凶手,也就是那个山贼了。”

白氏一听就傻了:“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毛茛和野芹菜长得十分相似,若不加以辨认是很难区分的,想来当天曹夫人回乡之前,您应该给她吃了毛茛,所以她才会难受并反胃吧?”夏宝珠恶狠狠瞪着地上的曹先生,“苏永铭家是做草药生意的,小时候他不懂,长大了想起来这件事,他自然知道当年你在厨房里干了什么!”

“就是这样!永铭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也看到你往锅里加东西了!那天你没有给我们上课就出了门,我看到你拿了山魈的面具了!”文宁红着眼睛瞪着曹先生。

白氏听得直觉头晕目眩,她扶着一旁的椅子扶手缓缓坐下:“是了,老姜当时说过的,‘那山贼扮作山魈打劫’,衙门里都记录过的……老曹!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挣扎得更厉害的曹先生脸贴在地上将嘴里的布条蹭了下去,他目眦俱裂声音嘶哑:“他们这都是一面之词!夫人你别听他们胡说!”

“那你为什么要杀文宁!”唐青松厉声质问,“我同师姐一路追过去,看到你想把文宁溺死在小溪里!要不是我们去的及时……小孩子都不放过!人渣!”

“夫人!我都是为了你啊!我太爱你了!不得到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曹先生见被戳穿,毫不犹豫开始向白氏求助,“他们说的这些都没有证据,你多拿些钱去请个讼师……”

这时夏宝珠才从愤怒和紧张的发抖中缓了过来,她这才发现文宁的头发都濡湿了。再一摸还能摸到一个鼓起来的包,更加愤怒的她声音都发抖了:“住口!你根本就不爱白夫人!不然为什么会故意将她的珠花扔在草丛里?不就是为了做伪证,想把罪名推脱到白夫人身上吗?就像你杀害苏永铭后,学采生折割的手法,将他的死栽赃到你那个该死的拍花子亲戚曹禾头上一样!”

“只不过,你没有想到我们会找来的这么快罢了!”夏宝珠恶狠狠地瞪着他,胸脯剧烈起伏过后,她压下了嗓音,“青柳,辛苦你们把他送公堂吧。”

“我说了!你们没有证据证明我三年前杀了人!”曹先生有恃无恐地笑了起来,“更何况,我可是这里的有名的教书先生,没了我,这书院还开得下去吗?书院的老板当然也会保我!到时候请个讼师,我一样能出来!”

可他还没笑两声,就被一声苍老的质问打断了:“没了你,书院就开不下去了?你当老夫是摆设、是死的吗?”莫老先生不知何时到的门口,他身后还跟着黄仵作。

黄仵作笑道:“表哥,我昨天来找你喝酒还真找对了,这一大早可太精彩咯!”说着,他拿起酒囊又灌了一口酒,笑嘻嘻道:“后生仔,谁告诉你没有证据的?先夫人当时的尸检记录可还在呢,只要同毛茛中毒的人做做对比就能得出结论。更何况,你意图伤害夏文宁这件事可是板上钉钉的!等着下大狱吧!”

听完黄仵作的话,曹先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色,而叫他更惶恐不安的还有,一旁的唐青柳一把将他提了起来,他小声道:“就算真如你所说官府治不了你,我也有一万个办法叫你在外面活的生不如死!庆幸你能在牢里好好呆着吧。”

随着真凶落网,拦江镇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和平,而夏文宁因为独自寻凶导致自己差点遇险,而被夏宝珠罚抄三字经和千字文八百遍。

此时的他正趴在桌上求饶道:“大姐姐,只抄三百遍可以吗?”

“客官您收好,这是找您的银子,”夏宝珠头都不抬地记账,“那这样吧,你去同你二姐姐讲,承愉要是同意你只抄三百遍,我就同意。”

“啊?那还是别了吧……”文宁再次低下了头,他用手肘轻轻捅了一下坐在旁边的夏承乐小声道,“小妹你帮我说说话啊!”

“我不,谁让你抓坏人不带我的!”夏承乐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一个人出风头!哼!”

随后他俩就双双遭到了得知消息从家里赶过来的夏承愉一人一个脑瓜崩:“出息了!才几天啊!尽给家里添乱!还有你承乐!这种要命的风头是什么好事吗?”

两小只一看是自家二姐,势头瞬间矮了更大一截了,双双抱着头求饶。夏宝珠心疼弟妹,想劝几句,但看着夏承愉正在气头上,怕被误伤的她直接抱起算盘就溜到后院去了:“二妹妹我去后厨看看,你一会儿给大哥带点饭菜回去呀!”

结果刚一进后厨,她就看到了阴云笼罩、神情厌厌的唐青柳,只见自家小男友蹲在地上择菜,把菜都择秃了还没放下。夏宝珠奇怪道:“你这是在干嘛?”

“唔……姐姐,钱没有了!”唐青柳悲痛欲绝,“我攒的八十两,被青芙师姐和青松师兄当帮忙的任务钱全拿走了!那可是我俩成亲的钱啊!就这么没有了!”

“没事没事,还能再赚的!”

“劳资真是遭不住了!一点同门爱都没有!呜呜呜……”

“没事哒!”夏宝珠十分自信,“我有预感!接下来我们会有一大笔收入的!”

只不过可惜的是,夏宝珠的预感从来就没有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