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柳十分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可我真的好气啊姐姐,我也好后悔,要是昨天晚上我直接带他和你一起回去了……”
验完尸的夏文安清了清嗓子,很显然他并不擅长安慰别人:“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卖,青柳兄弟还是不要过于纠结,现在这种情况说废话没有用,最重要的是你得帮你朋友找到凶手才是。”
“嗯,夏大哥说得对,小师叔,你得支棱起来啊。”唐蓝墨说。
“我明白的。”唐青柳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从伤心和焦虑中缓解一些。
“那个,我有个疑问,为什么要用这个小花招指向金云鸯呢?”唐迎表情严肃地问,“她虽然之前和束清晖闹了不愉快,但是后来和离什么的他们不是谈妥了吗?所以她这也没有杀人动机啊。”
“不,我倒觉得金云鸯是最有可能的人了。”唐青柳反驳道。
唐迎反问:“这怎么讲?”
唐青柳马上回答说:“唐迎兄弟你昨天不在宴会现场,掌柜的走后,后面还发生了好多事。金云鸯这个女人真的好疯,她真的有种……呃,变态的占有欲——”唐青柳刻意掐起嗓子,用了昨天晚上金云鸯的原话,说,“谁也不配和我抢东西!贱人!”
“她还说过这?”夏宝珠显得有些惊讶。
大家陷入了沉默。唐青柳轻叹一口气:“她真的很吓人。”
唐蓝墨点点头,他也无比赞同这话:“是的没错!她昨天喝多了酒就开始发疯,而且还犯着头疼病。小师叔是觉得她那个状态干出什么事都有可能,这点我也同意。”
夏宝珠并没有急于赞同他们的话,而是再次问自己的大哥:“大哥,能确定死亡时间确定是在子正一刻到子正二刻(十二点十五-十二点半)之间吗?”
夏文安的目光瞥向那具尸体,他再次掀开白布看向了伤口:“我可以确定。现在刚到辰时,考虑到现在晚上的气温很低,从伤口血液凝固的情况和颜色看,我可以肯定他的死亡时间最早是在子正一刻,绝不会晚于子正三刻。”
“也就是说,昨儿晚上刚刚宵禁没一会儿,他就遇害了。”
“是这样的。”
思考了一会儿,夏宝珠他骑起头询问唐青柳:“那你们是什么时候把金云鸯送回楼上房间的?”
“她昨天没睡房间,”唐青柳说,“昨天晚上她因为发了疯病,我们给送上船去了。”
并不知道昨天晚上自己离席后发生了什么的夏宝珠吃了一惊:“啊?”
唐青柳点点头:“他们船上有大夫,所以我和蓝墨给送过去了。不然留在客栈她自己出点事无所谓,又伤及别人怎么办?”
“受伤?还有人受伤了?”
“央央和李望舒,一人受了她一掌。”
夏宝珠赶紧问道:“那他们伤势严重吗?”
“严重,李望舒肺腑受损,当场就吐血了,”唐青柳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两名伤员的情形后回答道,“央央也很惨,肋骨都断了两根,还上夹板了。”
夏宝珠的目光又落在了那封信件残片上,她小声喃喃:“金云鸯啊金云鸯,还真是疯得不轻啊……”
见这里自己暂时是帮不上什么忙了,想着家里三个小的还要去书院念书,早饭还没着落呢。夏文安便主动提出了先回家。临行前他宽慰着眉头缩成一团的夏宝珠道:“宝珠,不如先问问话吧,弄清楚昨晚发生的一切事了再说。”
“好,我会的,”夏宝珠招手叫来了唐迎,“我叫唐迎兄弟先送你回去。”
刚在望江客栈大门那儿送走夏文安,夏宝珠一进大厅就看到唐青柳和唐蓝墨两个人跟个门神似的一左一右蹲在去往里间的门前。这两人此时看起来可怜巴巴、垂头丧气、焦心不已。
“你俩蹲这儿干什么呢?这么垂头丧气的,还怎么帮束清晖兄弟抓住凶手啊?赶紧给我起来,一会儿还有好多事要问你们呢!”
“嗯!掌柜的你有事尽管吩咐!”唐蓝墨率先站了起来,看起来精神了一点。
“姐姐,我……”唐青柳显然还沉浸在自己好友突然被害这件事中,看得出他也在努力打起精神,可整个人依旧被一股悲伤的气氛笼罩着。
“那我先问问蓝墨,过一会儿我再来问你,”夏宝珠又望了一眼他身后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轻轻叹息,“不如你去同清晖兄弟的尸身说说话,我想他的灵魂一定还没走,你先送送他吧。”
唐青柳红了眼眶,他微微点头,朝着里间走去。
见他这样颓丧,夏宝珠心里的担忧又多了两分。她定了定神,领着唐蓝墨去了隔壁包厢,那正是昨晚他们吃饭的地方,她说:“蓝墨,昨儿晚上我走以后都发生了什么?你都同我说说吧。”
说罢,她就安静地听唐蓝墨清晰地讲述了一遍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也就是说,”唐蓝墨刚一说完,夏宝珠就十分简单的复盘了一遍,“金云鸯生病的同时又喝多了,看到央央给李望舒盖毯子的时候就忽然发起疯来,最后她打出去两掌,一掌先伤了央央,另一掌则伤了挡上来的李望舒。是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
“她还误会是央央挑拨束清晖和自己和离,”夏宝珠继续提问,“那她有没有可能为此发疯跑到束清晖休息的房间对他出手呢?”
唐蓝墨十分肯定地摇摇头:“虽然我同意小师叔觉得她很疯这件事,但杀束清晖这事金云鸯绝不可能。掌柜的,她是不可能做到这件事的。”
“为什么?你不是也觉得她很疯吗?人在发疯的时候什么样的事都能做到不是吗?”
唐蓝墨继续否认:“因为她没有时间去做啊。”
“具体说说?”
于是唐蓝墨将昨天晚上自己照顾了金云鸯一晚上的情形事无巨细的讲述了一遍。最后他得出了结论:“虽然我觉得她最有动机,可是昨天晚上我一直同她待在一起,她并没有离开过舱房,所以她没有时间去做这件事。”
“那今天是谁发现束公子的尸体的呢?”夏宝珠问。
“是店家,因为金云鸯要求每天早上送一份羊肉饼给她当早饭。所以这里的胡掌柜一大早就买好了给送过来了。结果一开门就看到束公子死了。他可吓得不轻,从楼上跑下来的时候还摔了两跤呢。”
夏宝珠咬住了下嘴唇,她微微颔首,也不做声。
唐蓝墨继续说道:“当时金云鸯正好从船那边过来,要回房间拿东西,就这么撞上了下楼的胡掌柜。我是跟着她一块儿下船的,所以也就知道了这事。”
“所以束清晖的死讯,金云鸯是同你同一时间知晓的。”
唐蓝墨点点头,语气肯定:“是的,她昨天喝了好些宁神的药,今儿早上何大夫叫了好久才叫醒她的。”
“我知道了,”夏宝珠微微一笑,“辛苦你去叫青柳和胡掌柜过来,再去趟船上,叫何大夫和申力过来。”
唐蓝墨迅速起身:“没问题,对了掌柜的,我看小师叔怪伤心的,你多安慰安慰他呀!”
“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空头安慰,”夏宝珠摇了摇头,“只有抓到凶手他才会好。”
“唉,也是。”
唐蓝墨很快叫来了唐青柳,夏宝珠同唐青柳对视一眼,只见这个往日的活泼少年阴云笼罩,脸色难看。
“青柳,我想先听听看你是怎么想的?”夏宝珠走到唐青柳面前,看着唐青柳微肿的眼皮她有些心疼,“你同束清晖是好友,想来也是我们当中最了解他的人。你想想看,除了金云鸯,还有没有其他人对他心怀不满?”
唐青柳眉头紧皱,他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微微点头。
“有的,”唐青柳的声音里多了好几分疑虑,“束家在云州以前是有一两家赌坊的,那会子就为这事结了不少仇,但是十年前他们就把赌坊给关了啊!莫不是……之前的仇家追到这里来寻仇了?”
“那他现在身边的人,有没有记恨他的呢?还有昨天那把失踪的刀,和它一起不见的还有唐蓝墨的那件外背褂,你昨天回来寻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吗?”
唐青柳仔细思索,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是说无果后,他看起来纠结万分。
“完全想不到,”他小声咕哝,“清晖兄从来都善待下人,对朋友也都很真诚。除了和他吵架的金云鸯,我真的想不出同行的人还会有谁记恨他。”
“对了姐姐,你是怎么想的?”唐青柳抬眼,满怀希望十分好奇地问夏宝珠。
“我知道的还太少,想得很多也很混论。但有个事实可以确定,昨天晚上金云鸯因为病痛和酗酒,疯得不轻。而她又和束清晖闹和离,**杀人未尝不是一种可能性。”
“那姐姐认为,是金云鸯做了这件事吗?”
“我不确定,现在还有很多事说不好。”夏宝珠有些迟疑地说。
“……也对,先不说她昨天晚上应该一直在船上。最起码像她那样性格和发疯的行为,如果要杀人,也一定是像打央央和李望舒那样明火执仗的来。而不是摸黑行刺这么缜密。”
“小青柳你想得很对,”夏宝珠肯定道,“最起码这种方式不符合她的行为。”
“对啊,她虽然说过谁也不能跟她抢东西这样的话,但是都是冲着央央这个‘抢东西’的人去的,”唐青柳仔细回忆着昨天的晚上的场景,“她的愤怒并没有冲着被她视为自己所有物的李望舒去,所以应该也不会恨清晖兄。而是更记恨央央——这个她认为挑拨了自己同束清晖之间关系的人!”
夏宝珠缓缓地说:“我不确定她有没有过‘得不到就毁掉’这种想法,但有一点你说的没错。最起码偷偷刺杀这种行为她不会身体力行。”
唐青柳点点头:“嗯!而且我仔细想了想,蓝墨还守了她一晚上,她确实不太可能去而复返做这件事。”
“蓝墨守了她一晚上这件事确实消除了很多疑点,”夏宝珠顿了顿,又简单地补充道,“说真的,她的疑点越少我越高兴,起码清晖兄弟不是死在自己真心喜欢过的人手上。”
这时包厢的门开了,唐蓝墨领着何梓楠同申力走进来,与他们一起的,还有望江客栈的胡老板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