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无事客栈的夏宝珠找到唐蓝墨拿到了那把唐青柳保存好的凶器,在等唐青柳的消息的时候,她忽然回忆起了束清晖送给自己和唐青柳双鱼玉佩那天,只觉得格外的讽刺。不多时唐青柳就阴沉脸回来了,他冲夏宝珠微微颔首,眼神里尽是悲伤。
“姐姐……”
夏宝珠强打起精神,向他点了点头。两人便向着望江客栈走去。
此时的望江客栈里坐满了当事人。而刘夫人则坐在正中央的上坐上。夏宝珠平静地看了所有人一圈,脸上挂着讽刺意味的笑容:“大中午就把大家叫来,打扰了。”
“怎么?夏掌柜的不会昨天一天就把案子给破了吧?”金云鸯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
此时的李寒玉精神仍旧不佳;李望舒坐在妹妹旁边一脸怀疑;申力和邹平都是嘴巴微张,眼神急切的模样;何大夫则十分茫然;就连还伤着的央央此时也被抬了过来,面色苍白地坐在一旁。
“是啊,能找出这个案子的真相,我其实挺得意的,”夏宝珠说,“所以我把大家都叫过来,也是为了满足我自己骄傲自大的虚荣心。金小姐,我这个回答你可还满意?”
金云鸯放下茶杯后,在椅子里挪动了下,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靠住了:“那好,正好我也想看看三哥口中的聪明人是怎样的。现在我就听你说上一说,我那个夫君是怎么死的?”
刘夫人因金云鸯的语气十分不满,可夏宝珠示意她先听听看自己的说辞。只见夏宝珠有些难过地说:“一开始,我就因为一个问题纠结了许久,为什么那把刀没有留在案发现场?既然凶手的意图是嫁祸给金云鸯你,那为什么又把刀给拿走了呢?我真的是蠢,想了很多种理由,都没有想起一件事,定情信物应该是成双成对的,所以应该是两把刀。那么凶手扔刀的真正理由就非常简单了:扔掉的那把刀,属于束公子本人。因此,嫁祸给金云鸯你这个动机就不成立了。”
“如果我没有说错,这两把刀是有些细微区别的吧,”夏宝珠的身体微微转向刘夫人,从她眼里夏宝珠知道自己说对了,她接着看向金云鸯,“我一开始先入为主:觉得作案是出于一时冲动、或者是寻仇,并没有想过这是一场预谋。所以我以为,是有人看到那场吵架、意识到金云鸯积怨许久的时候,就借机行凶害了束公子。因此,我当时的猜想是,那个凶手在所有人都离开包厢之后拿走了那把刀,他甚至还往束公子手里塞了书信残片来指向金小姐。
“可是,我这个先入为主的想法是错的。这个案子不仅不是一时冲动的寻仇,恰恰相反,它是精心策划过的。而且时间掐得非常精确!金小姐,你很仔细。连给我和束公子下迷药这种事情也都考虑得十分清楚了。”
夏宝珠冲唐青柳点了点头,只见唐青柳脸色苍白的拿出那番手帕打开:“这是从西域来的一种迷香,被掺进了香炉里面。这种香除非吸入大量才会至眠,不然就只会让人像是醉酒一般。当天我们的座位是你和清晖兄坐我们对面的上坐,而姐姐刚好就在清晖兄的对面,清晖兄背后的窗户开着,迷香被吹向清晖兄和姐姐,所以那天清晖兄和姐姐才会困得很快。”
夏宝珠接着说道:“我一个开店的人,酒量其实并不差,但那天没喝多少就觉得困得不行。所以当时我其实是中了迷药了。那这么一想,既然是我被下药了,就说明了这是有预谋的。也就是说,晚饭之前,就已经有人打算作案了。更能辅证这是预谋的,便就是我之前提到的被扔进江里的刀了。”
说着夏宝珠转向了何大夫:“何大夫您是不是说过,当天入睡的时候,听见了咕嘟嘟的水声?”
何梓楠点点头:“是的。”
“那不是鱼在换气,没有下雨,又是冬天,怎么会有鱼跑到江面上来呢?”夏宝珠拿起那把刀和唐蓝墨那件外衣,“那是有人将凶器沉江的声音。至于凶手为什么选择用蓝墨的衣服,想来是因为唐门衣服的特性,轻薄又吸血,并且很大一件衣服可以折叠成很小一块。所以便被凶手看上了。我还知道,凶手最先盯上的只怕是青柳的外衣。”
夏宝珠意味深长地看了央央一眼后放下了手中的衣服和刀:“再来说说胡小二,我同青柳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手里拿着一张银票的一角,再联系一下他和青柳说过的话和当时的环境。当时金小姐准备离开,他说‘我当时闭着眼,能看见什么啊?’又说‘大厅离包厢不算远,有动静我肯定能听见的。真的是除了你们几位客人外,我什么也没听见。’这事他明明是在回答青柳的提问,可金小姐却突然提出要给他封口费。为什么呢?”
见众人沉默,唐青柳解释道:“他那时是在说自己确实听到了什么。”
“而他说得这么隐晦,则是在提醒当时在场的某个特定的人。”夏宝珠说,“比如当时凶手,或者说凶手的同谋,就在现场。而且他还强调了一件事,他听到的是客人们的声音,除开住在店里的几位,还有一个人也是望江客栈的常客,那就是经常过来劝自己少夫人的央央,你经常过来,是吧?”
这时何梓楠十分反对的出声了:“夏掌柜,我听明白了,您是在怀疑央央和金小姐合谋?可是这说不通啊,央央都骨折了,躺在**难以动弹,连起身走路都困难,这样一个行动不便的人,要如何行凶呢?”
“那她是在束公子死前还是死后才难以行动的呢?”夏宝珠温和地说,“所以我再次回顾了案子的经过。束公子是在子正一刻到二刻时分遇害的。而这段时间正好是青柳送了金云鸯和李望舒上船后再回来的这段时间里。这期间央央一个人在包厢,算算时间,正好差不多有一刻钟吧。在这一刻钟里,一个人上三楼行凶了再下来,绰绰有余。根据邹平的证词,他是听到了开关门的声音醒来的,那会儿,他说外面很安静,如果是一片混乱的那时候,绝不会很安静吧?我猜那时候央央应该刚下楼。这也就是说,在大家忙作一团送伤员上船去的那会儿,央央迅速从桌子下面拿了刀,跑上三楼,进入束公子的房间,趁迷药作用还在的时候,刺死了束公子。又用蓝墨的衣服包好刀,藏进自己衣服里。最后回到包厢的她把自己撞到骨折,包厢里墙上的那条痕迹想来就是你使劲撞过去时,桌子在墙上留下的吧?央央。”
话说到这里,央央白了脸色。
“你这都是猜测!”金云鸯反驳道,“我打了央央那一掌,她如何上的了楼?”
“你真的打了吗?”夏宝珠看向唐青柳、唐蓝墨、李望舒和申力,“当时央央是捂着哪里倒下去的?”
“是胸口……”李望舒十分确定。另外三人也都确认了这一点。
“不可能!”何梓楠十分诧异地说,“央央伤的是肋骨……”说完,他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既然那一掌打的是胸口,为何会两根胸下的肋骨断裂呢?
众人此时都惊悚地看向了央央和金云鸯,夏宝珠不紧不慢地说:“如此,时间便对上了。”
这时金云鸯忽的笑了,她抬起手鼓了两下掌:“你说得对,确实是我和央央合伙做的这件事,三哥对你的评价没错,你确实有几分聪明。”
见她承认,刘夫人恨得几乎抓碎了椅子的扶手,她红着眼睛愤恨地盯着金云鸯:“我儿待你不薄,为何害他!”
一旁的李望舒脸色难看的同时竟露出几分惊讶的喜悦:“难不成是因为……”
“呸!你不过是我和央央手里的玩物,几句话就能哄住的傻子罢了,”金云鸯悠然地站了起来,她伸手扶起了央央,许是今天的金云鸯不施粉黛,众人这才发现她两的面容有几分相似,“为什么这么做?自然是因为束清晖他断了我们的财路啊!他管理的那么严,迟早会查出那些茶庄管事背后真正的主子是我!毕竟那些他们贪的钱最后都流入了我名下的钱庄。断人财路等于害人性命啊,我怎么能叫他毁了我的事业、害了我的命呢?”
申力作为管家,最先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小姐你,你想掏空金家?”
“那是金家欠我的,”金云鸯笑了起来,“当初他们把我送上那些高官们的床的时候,害得我一辈子都无法生育的时候,就该知道自己的报应了!哎呀,其实我也不想让束清晖死的,李寒玉,是你冒充我的笔迹告诉了他我那么多事啊!他若是只知道我在掏空金家这件事情,我兴许还能放过他,可是啊,他知道的太多了!”
李寒玉脸色苍白,不住地喃喃:“真的是我害了他……是我……”
“哎呀,说了这么多,我也累了。央央,我们走。”金云鸯拉着央央便往望江客栈的门外走去。
唐青柳脸色铁青的同唐蓝墨两人挡在了她身前:“我要送你去见官!”
“唐少侠,你未免太天真了些,”金云鸯轻轻一鼓掌,许多家丁打扮的武夫便从外面涌了进来,从他们的个头和身手来看,各个都是会武功的一把好手。
金云鸯笑得像极了壁画上祸乱人心的妖女:“我还挺喜欢你们和这个地方的,所以也好心奉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最好把这些事也都忘了。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天底下,终归是银子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