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还和她当时晚上带唐青柳来看的时候一样,她再次走到了那间锁着的柴房门口。
门上的黄铜锁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碧英姐,这门能打开吗?”夏宝珠问。
“能,霜秋,钥匙都在你那儿吧?”沈碧英问道。
“都在的,小姐。”霜秋赶紧叫人取来了钥匙,可叫他们都没想到的是,霜秋试完了所有的钥匙也没能找到合适这把锁的钥匙。
夏宝珠见状,直接捡起一块砖狠狠将那把锁砸了下来。
随即她推开了这扇陈旧腐朽的木门。只见里面还摆着两摞落满灰的柴火,她掩住鼻子走了进去,见柴房窗子已经破旧不堪,伸手去推却很轻松就推开了,柴房的窗外就是来时会经过的小池塘。
她抬眼看了眼干净的窗棂,问:“碧英姐,我爹娘这院子有人打扫过吗?”
“没有,这里偏僻,少有人来,”沈碧英如实回答,“而且也没有人住,自然就不会有人来打扫了。”
“那这倒是奇了,门锁是新的,窗户也这么干净,”夏宝珠看向沈碧英,“显然是有人来过的样子。可你又说不曾派人来打扫,难不成这儿进过贼?”
“我的天呐!太吓人了!”沈碧英被她的话吓到了,她赶忙叫霜秋吩咐下去,看看有什么失物。
这时夏宝珠指着窗户对面的一处小楼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赵丝丝住的位置,”沈碧英忙解释道,“她喜欢晚上吊嗓子,怕吵到我们,所以主动搬到这儿来了。”
夏宝珠点点头:“原来如此。行了,我暂时没什么问题要问了。青柳,我们回吧。”
她同青柳一直等到谢捕头和黄仵作都忙完,才请他们来一起吃晚饭,且询问起他们问话时的情形。
黄仵作怕自己喝酒以后讲不清楚,便先说起了自己询问夏老太爷的场景。他先是夏老太爷夏文锦出事的晚上可否出过门。
夏老太爷否认道:“我喝了药就总是昏昏沉沉的,只记得梦到了许多过去的事。为这事我还将老二赶出房间去了。”
黄仵作又问:“那你可曾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这,我不是说了么,喝了药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那还能听到什么声音呢?”夏老太爷苦笑。
“既如此,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和以往不太一样的事吗?”
“没有啊,夏戊和丝丝正常来给我奉药,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夏老太爷见黄仵作神情严肃,又仔细想了想,说,“硬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夏戊的衣服了。”
“衣服?”
“是,我这个病身旁离不了人,夏戊总是连轴转照顾我,所以一般来讲,他的外衣都是三天一换,”夏老太爷解释道,“昨儿个是他照顾我的第二天,就已经换了外衣,想来是熬药的时候弄脏了,所以才换下来了。”
“那你的小妾赵丝丝呢?她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
“她倒是没有,也很沉默,大概是看我快不行了,这两天连话也说得少了。”
之后黄仵作又去问了夏戊问题,着重问了夏戊为什么换衣服,夏戊解释说是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撒了点鱼汤,有一股腥味,在老爷面前侍奉汤药不合适,所以才换了。
至于赵丝丝,他觉得没什么可疑的,所以没问。
说完黄仵作就开始喝酒吃饭了。
轮到谢捕头说起自己询问沈氏父女了。谢捕头讲话向来绘声绘色,情绪饱满。
他一边吃一边比画着说道:“我去的那会儿,沈碧英才好了些,她被吓得不轻。所以我是先问的她父亲沈珺……”
“沈老爷,叨扰。”谢捕头直接问道,“我就不同你客套了,敢问昨晚您在何处?有人证物证?”
“我昨儿晚上同小女下了一晚上的棋,霜秋也在,奉茶的几个仆人也都在,都能作证。”沈珺回答道。
“那你中途可离开过房间?”
“离开过,好像是丑时那会儿吧?我们听见了水车的声音,”沈珺回忆了一下,“还挺大的一声,我女儿还奇怪,大半夜的谁把水车打开了。当时我觉得坐久了腰累,便到院子里转了两圈,院子里的仆人也都能作证的。我没有离开过院子。”
谢捕头点点头:“那你知道有没有什么人同你女婿有过节的吗?”
沈珺一听这话就笑了:“有,我就是啊。他对我女儿那么坏,我真的讨厌他。”
“我是说有没有记恨他、恨不得他去死的那种过节。”
这倒是问住沈珺了,他犹豫再三,说道:“这我还真就不清楚了……不过我觉得他同二房家的几个关系都挺差,尤其是他二伯夏若明。”
“此话怎讲?”
“他同二房那边经常吵架,我来的那天还看到了,他就同夏若明站在花苑门口,两个人吵得面红耳赤,”沈珺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当时见到我,两人就没吵了,夏若明请我喝了杯茶,文锦就走了。我也不好问他们在吵什么,所以喝了茶我就来找我女儿了。”
这时沈碧英走了过来,她脸色依旧很难看,可从步伐来看,她应该是缓和了不少。
谢捕头等她坐定了才开口问道:“沈小姐昨晚有离开过下棋的房间吗?”
“有,”沈碧英喝了口茶才回答道,“我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时候,但好像是丑时,因为霜秋添过三次灯了。那时候我和爹都听见了水车的声音,所以我出门叫仆人去关水车了,吩咐完就进来了。”
“那你公爹和你丈夫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那是子时,宝珠妹妹同唐公子刚走。文锦说他回房间看账就也走了。后来我同爹下了两盘棋,就有人来叫公爹,说是二伯约他去花苑打牌,”沈碧英看向沈珺,“是吧爹?我没记错吧?”
“是对的,当时第二盘棋我们刚下完,”沈珺也回忆了一下,“还在数目数,就来人通报了。你还提醒了一句,说凶手没找到,叫你公爹别出去的好。”
“啊!我确实说了这话。”沈碧英也想起来了。
谢捕头微微点头:“那当时来传话的小厮可在?”
霜秋站了出来:“是我传的话。”
“霜秋姑娘,当时是二爷他们院子的人来叫你传话的吗?”
“那倒不是,”霜秋说道,“是赵姨娘来传的话,她说二爷被老太爷赶出房间了,心情郁闷,所以准备回自己院子了,问大爷要不要一起打牌,顺便商量家产的事。”
“那你传了话以后,夏若朝当时是怎么说的?”
“大爷一开始不想去,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又改了主意,就出门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你们我就去问夏若朝了,”谢捕头说道,“你们这儿和夏文锦的房间仅一墙之隔,可听见什么动静没有?”
三人纷纷摇头,都说安静得很,并未听见什么动静。
就在谢捕头准备起身去找夏若朝的时候,霜秋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有一件事我觉着奇怪,也不知道算不算线索。”
“你尽管说。”
“我昨儿晚上去给姑爷送夜宵的时候,姑爷叫我把吃的放小桌上就行,他当时听起来很疲惫,”霜秋说,“我觉得奇怪的是,姑爷的眼神不好,可他昨晚看账本只点了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