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夏宝珠最熟悉的声音也很无奈地响了起来——“师父!他不是贼!你回来!回来!”

不一会儿,夏宝珠意料之中的唐青柳就扶着一精神矍铄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那老妇人身形娇小,头发全白,生了双阴测测的狐狸眼,却周身自有一股正气环绕,看起来叫人捉摸不透。

她环视一圈,眼神便锁定在了夏宝珠身上,咧嘴一笑,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你就是夏宝珠吧!哎呀!我们青柳这些年托你照顾,真是辛苦你了。”

“想来您就是青柳的师娘了,快请坐。”夏宝珠手脚麻利地搬了凳子来。

客栈的位置不大,青柳的师娘便同沈珺一家坐了同一桌。

“敢问这位唐门老前辈怎么称呼?”沈珺看她来历不凡,恭敬地问道。

“老身只是一普通唐门弟子罢了,”老妇人笑着说,“年轻时徒有虚名,得了个称呼——衔叶。”

“您就是传说中那个摘叶飞花、千里之外便能取人性命的刺客衔叶?”沈珺吃了一惊。衔叶之名他是听过的,只不过这位亦正亦邪的刺客在他初入江湖的时候就隐退了。

唐青柳一边给师娘唐衔叶端茶,一边小声嘀咕:“哼,师娘的摘叶飞花手法全用来折磨我了!”

“小崽子我那是为你好!出门在外没点真本事谁服你啊!”唐衔叶伸手就是一巴掌。

然而唐青柳躲得飞快,迅速跑到夏宝珠身后,一脸委屈:“姐姐你看我师娘!”

夏宝珠的脸上瞬间出现了空白的神色:“啊?那你往我后面躲也没用啊。”

“师祖娘!您来啦!”刚做好一碟点心的唐蓝墨听见动静放下手里的盘子就冲了过来,然后一整个人都扑过去趴在了唐衔叶怀里。

只听他呜呜咽咽地说:“您不在的时候,小师叔就知道欺负我!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你怎么瞎告状呢!”唐青柳无语。

就在这时,一个瘦高的老头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

唐青柳眼前一亮,学着唐蓝墨的样子就扑了过去:“师父!蓝墨告我黑状!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小师叔,你怎么这样啊。”唐蓝墨当即站起来就是一个指责。

“你先跟师娘告状的!”唐青柳寸步不让。

然后他俩就得到了来自夏宝珠的警告:“你俩都给我收敛点!不止长辈,客人也都还在呢!”

唐青柳和唐蓝墨赶紧老老实实正经了起来。

“呃,姐姐,沈家的诸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师父,这是我师娘。他们都隐退江湖很久了,不做刺客好多年。你们别怕。”

唐青柳说完就被身后的老头给了一个脑瓜崩。

“不能好好说话就闭嘴!”唐青柳的师父头发花白,也蓄了山羊胡子,但看起来十分的和蔼。

他先是自我介绍道:“老夫唐绿雁,就是个最普通的唐门弟子。拙荆确实不当刺客好多年……”

“你也给我闭嘴!”唐衔叶瞪了他一眼,“还嫌青柳不会讲话,你也是个不会说话的。”

“……老婆……徒弟媳妇在呢!给我点面子嘛。

”唐绿雁这位老人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尴尬笑容,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唐衔叶身旁坐下,这时众人才看清这位老人有一条腿是用木头和铁制成的假肢。

“你刚刚不是去抓贼了吗?贼呢?”唐衔叶给他倒茶的同时问道。

唐绿雁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跟丢了。那个驭虫师跑得飞快!唉,但凡老夫年轻那会儿……”

“你也追不上,”唐衔叶毫不犹豫打断了他的话,“你轻功一直都不行。”

“也没有那么差吧?当初我救你那会儿,可是轻功抱着你跑了三天三夜给你送到医馆才救回来了呢!”唐绿雁据理力争。

“是是是,你就跑得快了那么一回,”唐衔叶似乎回忆起不少往事,“要是二十五年前那场祸事你跑得有那么快,你的腿也不会……”

“你没事就行,”唐绿雁笑眯眯地说,“我皮糙肉厚,不怕折腾。”

听见“驭虫师”三个字,夏宝珠将唐青柳拉到一旁角落,她很敏锐地问:“刚刚你们在店门口遇到阿玉了?”

唐青柳轻叹一口气:“是啊,他趴在外面朝窗子里看,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师父以为是贼,就追过去了。”

“罢了罢了,不想这些了。你师父师娘用过午饭没有?没吃的话我去后厨给下点面条再炕几个饼?”

听到夏宝珠的话,唐衔叶赶紧说道:“徒弟媳妇儿!莫忙了,我们吃过了。”

“好叻!”夏宝珠看了眼唐青柳,小声道,“你师娘听力也太好了吧?”

“那是,我师娘年轻时候可是影阁刺客甲榜前十,能不厉害嘛!”唐青柳得意的同时也很是忧心,“只不过师娘那会儿也吃了太多苦,你看她和师父,她头发全白,师父看起来比她似乎还小点的样子。其实师父比师娘还大两岁呢……”

“人都有老的一天,你师娘头发全白了也和年轻时候一样好看,”唐绿雁掰了块桌上的糕点,自己吃了一口,然后喂给唐衔叶,“小叶子你尝尝这个,蓝墨手艺见长啊!”

“是不错,”此时唐衔叶忽然提出了一个疑惑,“不过驭虫师怎么到这里来了?看他的身法也不像云洲或者大理那边的啊。”

唐青柳回答道:“送哥说他是江西那边的。”说完他瞥了一眼在另一边的大桌边围坐的五名乐师——

“要我说啊,这个叫阿玉的驭虫师也是可怜,千辛万苦赚了点钱,结果媳妇儿还跟别人跑了。唉。”

唐青柳的目标实在是过于明显,他的一番话不仅勾起了沈氏夫妇和自己师父师娘的好奇心,也叫嫣如和徐天惠两个人的脸色不自然起来。

“天惠,嫣如,这位公子说的不是你们两吧?”吴老怀疑的眼光在徐天惠和嫣如两人脸上扫来扫去。

徐天惠大概是受不了四面八方投来的探究神色,有些烦躁地说:“师父,嫣如同他只是定过亲而已,父母之命嘛。再说了嫣如并不喜欢他……”

“你放肆!”吴老用力地拍了下桌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对方不肯解除这个婚约,是可以到衙门去告你个拐带人口的罪的!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师父你莫气,”徐天惠满不在乎道,“徒儿到时候多给那个驭虫师点钱就行了,没事的。”

“哼!为师只希望你不要惹火上身!”吴老愤怒地瞪了嫣如一眼,随即一挥衣袖便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