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客栈最近来的人太多,还是唐绿雁那天的追击吓到了阿玉。一直到沈珺生辰当天这位年轻的驭虫师都在没出现过。
沈珺生辰当天,沈家忙着庆祝的事,沈碧英作为主要负责人和作为客栈老板的夏宝珠两人忙得昏天黑地。唐绿雁和唐衔叶见夏宝珠一时半会儿闲不下来,便主动提出帮她照顾两个年幼的弟弟妹妹。
这对老夫妇本就喜欢小孩子,又有着多年的带师门小孩的经验,几个回合下来就把夏文宁和夏承乐迷得五迷三道的。
尤其是夏承乐,她恨不得立马拜二老为师。
然而唐绿雁和唐衔叶都不收徒弟了。
为此夏承乐还郁闷了好几天。
得知此事的夏文宁还指着自己的妹妹笑了好些天,结果被惹怒的夏承乐当场给了他一个飞踹。
“哎呀,这两小的倒是像极了蓝墨小时候。”唐绿雁感慨万分。
唐衔叶笑道:“你的徒子徒孙当中,也就青柳一个最乖。其他的都是皮猴儿。”
“绿雁伯伯,衔叶伯母,那青柳哥哥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呢?”听见二老感慨的夏承乐问道。
“青柳啊,小时候是个沉闷性子,不说话的样子很唬人,”唐绿雁笑道,“只不过背地里面对熟悉和信赖的人的时候,是个喜欢撒娇的小粘人精。”
“啊,那不就是和现在完全一样嘛。”夏承乐有些失望的样子。
就在这时,客栈里的席面摆好了,沈珺还特意出来请唐绿雁夫妇两个上座。沈珺夫妇都是豁达的性子,唐绿雁夫妇又是喜欢多结交朋友的人,两对夫妇的关系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已经变得很好了。
原本想着这是沈家的家宴,唐绿雁和唐衔叶商量过后是不准备参加的。
但沈珺再三邀请,盛情难却,他们也只好客随主便。
宴会开始后大家推杯换盏,宾客尽欢;五名乐师也尽心表演着,客栈大厅的氛围此时很是友好。
然而夏宝珠却很是忧心,昨天晚上发生的一件事叫她生出了巨大的不安和不祥的预感——有人昨天晚上趁客栈的人都睡熟了,打破了窗子试图拉开旁边的窗栓后闯进来。
好在在大厅守夜的唐蓝墨第一时间就被惊醒了,他追出门去,却什么人也没看到。
现在那扇窗子上的破洞也还在,看着破洞和窗栓之间的距离,夏宝珠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人头的影子出现在了那个破洞的前面,是阿玉。他正偷偷朝门内看着嫣如,眼神里是说不出的落寞。
夏宝珠生怕他在这个日子里和嫣如一行人起冲突,赶忙趁着大家暂时都没注意到的时候溜了出去。
“阿玉,你怎么来了?”夏宝珠把他往后领了点,避免里面嫣如他们看到他。
“我、我是来、看嫣如唱歌的,”阿玉的官话依旧不熟练,“夏、掌柜的,我准备回去了。”
夏宝珠一愣,随即有些欣慰道:“你看开了?”
“嗯,嫣如不喜欢我,这件事不能强求的。而且,”阿玉眼里满是惊艳,“她在台上唱歌的样子特别好,你们给她鼓掌喝彩的时候,她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好看。我、我喜欢她这个样子。”
“这些夸奖的话你应该同她亲自说才好。”夏宝珠微笑道。
“还是、不了,她不会想看见我的,”阿玉微微摇头,随即拿出一条用红线挂着的银制小鱼,“这是我俩的定、亲信物,掌柜的麻烦你替我转交给她吧。”
等夏宝珠接过信物,阿玉又说:“掌柜的,辛、辛苦您,再帮我带句话给她,我父母那边我去说,叫她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缠着她了。”
夏宝珠点点头:“好,我一定传达到。”
“那、那我走了。”
“现在?要不吃点饭了再走?”
“不、不用了,陈萧乐说得对,现在农忙,我得赶紧回去多挣点钱。”阿玉咧开嘴一笑,这个年轻的驭虫师此时显得无比淳朴。
夏宝珠也对初见他时、那一地虫子的害怕消失殆尽。
她真诚地祝福:“那你一路顺风,祝你以后得遇良人。”
“多谢。”阿玉说完再次向客栈里面深深望了一眼,便准备离开了。
可事情坏就坏在他这临行前的一望——在阿玉看过去的同时,徐天惠正好往舞台外侧走了两步,他一眼就看到了阿玉,以为对方又来纠缠嫣如了。
愤怒之情一时冲上了他的大脑,徐天惠几乎是看到阿玉的同时就狠狠将自己的箫扔在了地上:“又是你!有完没完!”
说着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冲了出来,一把揪住了阿玉的衣领。
夏宝珠赶紧劝架:“徐乐师,你冷静!阿玉只是来告别的!他已经准备走了!”
阿玉握着徐天惠的手腕,他一着急话说得更不流畅了:“我、我、我没想、捣乱……”
可不等阿玉的话说完,徐天惠就整个人的身形猛然一滞,随后抓住阿玉衣服的手也缓缓松开,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看到此情此景,唐青柳第一时间冲了出去,伸手一探,徐天惠果然没了气息。
已经见怪不怪的唐蓝墨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来对唐绿雁行了个礼后说道:“师祖我去叫捕快了。”
嫣如紧随其后冲了出来,看见躺在地上的徐天惠,她发出了一声惨叫扑了上去,趴在徐天惠胸口处试图将他唤醒。
可为时已晚,徐天惠死了。
嫣如红着眼睛抬起头质问阿玉:“你做什么了!”
见她这样,阿玉则是十分慌张地否认:“我什么也没干!真的!”
夏宝珠也赶紧作证:“阿玉确实没做什么,徐乐师是突然倒下去的。”
“你那是被他骗了!”嫣如显然已经认定了阿玉就是凶手,“他们驭虫师一身是毒!能驱使的毒虫成百上千!肯定是他做了什么才毒死天惠的!”
“……嫣如姑娘,你怎么确定徐乐师是被毒死的?”夏宝珠忽然发问,“这尸体都没验你就这么确定吗?”
“这还用验吗!”嫣如指着阿玉,“天惠是碰了他才死的!不是被他的毒虫所伤还能是为什么?”
夏宝珠见她已经有些崩溃了,赶紧示意唐青柳给她先带下去。
“嫣如姑娘!你冷静!”作为宴会主人的沈珺开口了,“还是等验尸后再说吧!”
不多时,唐蓝墨就领着谢捕头过来抬尸体了。
谢捕头一见这个场景就觉得很熟悉,他无奈叹气:“夏娘子,我说真的,你是不是只给风水先生结了一半账啊?所以你店里不会死人,然后他们一出来就死了?”
“……老谢你就别贫嘴了行吗?”夏宝珠按住眉心,“赶紧把人送衙门吧,告诉黄爷爷,一定要着重检查他身上有没有被蚊虫叮咬的痕迹。”
“蚊虫?”谢捕头十分不解,但想到夏宝珠的提议一般都有她的道理,便点头应了下来,“知道了,还有别的什么需要注意的事吗?”
“暂时没了,辛苦了啊老谢。”
夏宝珠瞥了一眼完全不知所措还呆在原地的阿玉,心道:这家伙也算得上是倒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