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筝只觉得周身冰凉,连裴玄的脸都不敢看。
“你是谁家的小夫人?”
他又问了一句,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
沈流筝大脑飞速地运转,想着脱身保命的法子,而裴玄也越靠越近。
“九哥!”
一声清脆的女声打断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
沈流筝瘫软,整个人都要倒下时,却被他一把拉住,她转头看他,是眼神的警告。
来人紫衣绫罗,满头珠翠,光彩四溢。
昭阳公主?
沈流筝刚放下的心,这会又提起来了,她今天是走了什么霉运,一下子遇见俩。
“九哥好逍遥,躲了前面的应酬,跑到这儿来……”她瞅着沈流筝,偷笑一声:“私会美娇娘啊!”
裴玄一向宠这个妹妹,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别瞎说,是这位夫人迷了路。”他手上的力气重了几分,脸上虽是带着笑,眼睛却是杀气腾腾:“夫人,是吧?”
沈流筝回了神,强装镇定地点了点头。她心中万千感慨,前世因昭阳而死,如今竟也是她救了自己一命。
昭阳此刻才看清沈流筝的脸,不禁感叹:“世间竟还有这般美人?九哥,你该不会是看着人家好看,犯了浑?”
她说着,一把将沈流筝拉到自己身边。
裴玄嗤笑一声:“罢了罢了,左右你是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昭阳笑着哼了一句,转头细细打量着沈流筝:“你是谁家的?”
“回公主,妾乃是武安侯府的。”
昭阳低声喃了几句,又转向裴玄:“九哥可听过?”
“是这次皇商竞选的第二名。”
昭阳皱着眉,撇了撇嘴:“好好一个公爵世家,怎么走了商贾这样下作的路数。”
“你且跟着我吧,这不好找,我带你去找你家侯爷。”
沈流筝欠了欠身,片刻不敢停留地跟上了昭阳。
“夫人!”
裴玄果然叫住了她。
她不敢回头,只是僵在原地,裴玄的声音幽深晦暗:“天黑眼拙,小心前行的路啊。”
沈流筝浑身一颤,急匆匆地走了。
直到江瑶握住她的手,她还一直抖个不停,灌了三杯茶,这才缓过气儿。
那头儿,陆瑾安已经跟着上了殿。
“陛下,此乃微臣进献黄金万两以冲国库!还有专为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备下的美容圣品!”
太后看着瓶瓶罐罐,着实乐开了花:“陆侯此举,当真是达则兼济天下,为国为民!日前送的雪花膏哀家用着,气色果然好了许多。”
皇帝一听,回头恭敬笑道:“母后风华正盛。”
陆瑾安十分自信,皇帝频频点头,更是让他觉得万无一失。
裴玄此时也刚好进殿,只是他向来没什么人在意,自顾自地找了个角落喝酒看热闹。
南璃帝倒是看不出什么欣喜,君王之色,向来不浮于表面,沈流筝这一下也摸不准。
江瑶进来时,惹了一阵**。
“她就是青云阁主?怎会是个妇人?”
“听闻钱数上香雪阁同青云阁一般无二,这陆侯又如此表忠,高下立见啊!”
“哼,太后最不喜女子抛头露面,这局,陆侯稳胜!”
江瑶默默地听着,不卑不亢地跪地请了安。
“你便是青云阁主?朕尝过你们的盐,果然精细,没想到竟是你一女子所创,实乃妙哉。”
太后冷着脸,十分不悦。
“谢陛下!只是青云阁之功,并非江瑶一人之力。还要多谢……”她瞟了一眼沈流筝,也正是这一眼,被裴玄抓着。
“武安侯。”
陆瑾安一惊。
“此话,何意?”南璃帝果然起了兴趣。
“陛下有所不知,这精盐炼制之法精妙无比,却不是民女所出。而是武安侯府妾室柳云昭。”
“民女数月前在城东遇见柳家娘子,见她浑身是伤,便带回家中悉心照顾,她为报答民女救命之恩,便将此法交予民女……”
“浑身,是伤?”
南璃帝眉头紧皱,看着陆瑾安变了脸色。
陆瑾安慌乱起身,也顾不上什么颜面,指着江瑶大喊:“一派胡言!”
“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父皇面前叫嚣?”太子裴珏突然起身,他本就不喜这个什么武安侯,此刻知晓他一个男人,竟对家中女眷出手,心中更是瞧不上。
“微臣该死!”
江瑶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柳云昭乃是柳大人之女,一朝行将踏错,入了侯府乃是贵妾,可谁知武安侯府内,竟有妾室比主母更早有了身孕,还妄想生下来!主母贤名在外,秉性恭顺……”
“噗嗤……”角落里的裴玄没忍住,一口酒差点笑喷了出去。
无名在一旁,只担心地拍着他的背。
裴玄摆摆手,还好没人注意到自己,又偷笑了几声,秉性恭顺?谁家恭顺的主母见着有人非礼,不但不叫,还想着自己拿簪子了结了对方的?
“可柳家娘子是个烈性子,只多说了几句,便被打得浑身是伤!这才自请和离出府,与民女共创了青云阁。”
太后此时却冷哼一声,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夫妻之间生了嫌隙,出门各自立了商铺斗法罢了,这样的事也配拿到皇帝面前来说。”
江瑶头低得更甚,而陆瑾安见状,心中也稍得松了口气。
“要怪,也是侯府主母御下不严,搞得家宅不宁!与陆侯何关啊?今日是皇帝选皇商,莫要被不相干之事,误了大事。”
江瑶目光坚定,随即拜了又拜:“太后所言极是!民女正要有一物,呈给陛下。”
正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毕恭毕敬地呈了上去。
南璃帝一看,神色大喜,却还是试探地问道:“此举,何意啊?”
江瑶学着沈流筝教自己的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陛下!民女虽为女子,但也是陛下之万民中的一人,南璃盛世之时,民女得陛下恩泽,如今时局动**,陛下忧思,身为陛下的民,民女万幸还能凭一己之力为您分忧!”
她重重地跪下去:“民女同柳家娘子,一同献上制盐之法,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陆瑾安惊愕的手中杯子都掉了,嘴中喃喃着不可能。将自己手中产业拱手相让出去,除了得到一句褒奖,还剩下什么?钱权,是要紧紧握在自己手中的啊!
裴玄却不这么想,他的眼睛始终落在沈流筝的身上。
直到江瑶说出这样的话,他瞅着沈流筝嘀咕了几句,身边的丫头便出去了。
“无名。”
无名点头,随着阿糖一同离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