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即躲到成琰琰身后,道:“我们走。”

成琰琰也接收到来自她哥的眼神,拉着我往人群外退。

我们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冷清偏僻的屋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喘完以后,成琰琰才意识到:“我们又没做坏事,为何跑得比贼还快?”

大约是成瑜太凶了吧。

小月一声不吭,站在我们的身边。

与我们不同的是,她呼吸平缓,脸色也正常。

习武之人,果然不一般。

成琰琰选择性忽视了她,对着我道:“年年,其实我看得出来,你很向往自由。今天跑出去这么一趟,你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以后我多来找你,希望你每天都能多笑笑。”

真的是这样吗?

难道她不是故意找准时间,带我去看她哥办案时熠熠生辉的样子吗?

我承认那个时候的成瑜优秀到让人移不开眼,尤其是还有一个无能又谄媚的沈博在一边衬托。

我从来不否认他是个具有强大魅力的男人,也不否认自己抵抗不了这种该死的魅力,可是我喜欢他,与委曲求全讨他欢心,从来都不是一回事。

我想要有尊严地去爱,爱的同时亦渴望被真心对待。这些,是成瑜无法给我的。

所以他再优秀,那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优秀。

我没有那么傻,与成琰琰争论这些。毕竟今天得以离开小院,完全是她的功劳。

与她交好,我将来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成瑜来了。

他轻车熟路地掀开被子,躺在了我的身边。

此时外面敲更的锣鼓响起,“当”“当”“当”三下,是为三更,即子时。

我往里缩了缩。

他有些疲惫道:“乖,不要闹。”

顿了顿又说:“我在外面处理公事,到现在才得闲。你有什么脾气,都给我收一收。”

后面那句话着实不好听,但想到他累了一天,明日又要处理新的公事,我也便忍下来了。

就当是为了亭县的百姓。

他的手不老实,伸过来揽住了我的腰:“江年年,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吗?”

我说:“不知。”

他高兴道:“贪污案打开了个缺口,又被我发现了一些东西。假以时日,我就能将亭县以及附近几个县城的蛀虫一锅端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为何与我说这些?”

他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找个人分享。”

“你可以去找花小姐。”

他翻身下来,对着我骂:“江年年,你是块木头吗?你知不知道天底下有多少女人使尽浑身解数接近我,你呢?”

我被气笑了:“既然成大人如此不满意我,大可以去找其他女人。”

他霍地坐了起来。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但我可以想象到他的愤怒。

他是天之骄子,从未有人这般将他的尊严扔在地上。我不但扔了,还将之踩了个粉碎。

我以为他会恼羞成怒地离开,然而并没有。

他讥讽道:“江年年,你口不应心。”

我咬着下唇,不认输道:“成大人如此行径,与妓子何异?”

他气疯了。

闭门前,他警告我:“原本我今夜过来,是白日里看到你一瞬而逝的笑颜,想叫你莫要拘束,以后多同琰琰亲近。现在看来,不必了。”

翌日,我没有等到郡主。

第三日,亦没有。

他的惩罚冰冷而有效,我开始懊悔自己的莽撞。

小月最多只许我在院中逛逛。

逛了几日,我有了惊人的发现。一处不起眼的墙体被爬山虎覆盖,实则另有乾坤。扒开一看,底下有个狗洞。

我再无犹豫,趁着小月去茅厕的空档钻了出去。深呼吸一口气,只觉得一墙之隔,外面的空气要比里面甜美新鲜得多。

我当然不会自不量力地逃跑,我不具备那样的本事。

这个狗洞对于我被禁闭人生的意义,就好比身处黑暗之中的人见到了一束光。我想要抓住,便不能放肆。

我留恋地看了外面的晴空一眼,正要回去。一个小男孩跑过来,对着我上下打量。

“你就是江年年?”

我左右四顾,除了他再没别人,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说:“有人跟我说过你的长相。你整张脸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是生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我在这里蹲了好几天了,就只有官兵,还有一个圆眼的漂亮小姐带着人进出。长相寻常,眼睛又有特色的姐姐,唯有你一人。”

我不动声色地问:“叫你来找我的,是谁?”

他道:“是另一个姐姐,她说她现在有难,需要你的帮助。”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交到我的手中:“那姐姐现在可惨了,被锁在一个屋子里。要不是我贪玩爬墙进去,没有人会发现她。这是她给你写的信,说你看到就会去见她。”

我脑海中跃出江月月的脸来,问:“你说的那个姐姐,是不是目下长了颗泪痣?”

他点点头:“对。”

我把信还了回去:“这信我不收,你拿回去吧。”

他坚持道:“不行,你得收。那姐姐承诺我,等我完成任务,就将她另一个耳坠也给我。过几日就是我娘的生辰,我要给我娘准备礼物。姐姐,你就行行好,看在我守在这等了你多日的份上,就收了这封信吧。”

是个孝顺的孩子,也是个守信义的。

我叹了一口气,将那信塞入袖中,道:“好,我收了。”

然后从路边摘下一根草,快速编了个蚂蚱,送给他,道:“只要给她看这个,她就知道你把信送到了。”

他道了声谢,接过蚂蚱蹦蹦跳跳地走了。

我重钻狗洞,回到了院中。刚把狗洞遮好,小月就从转角处过来了。

我长舒一口气,指着院中的一棵桃树道:“小月,我今日想饮桃花茶,你帮我摘一些来。”

她点点头,默默地摘花去了。

我急忙回到屋中,想要将那封信烧毁。

两次受骗,让我对江月月再无一丝一毫的信任。

我告诉自己不能接近她,不能让她有任何可乘之机。不能让她阴谋得逞,更不能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可一拿近,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好奇心驱使,我将信从信封中掏了出来。

才看一眼,瞳孔便狠狠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