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芷把卢茵送回艺术馆的临时休息室,宋巧善盯着她们两个人看,目光说不出地冰冷,盯得宁芷浑身不舒服,没做过多的停留就匆匆回到接待室。
江桓已经坐在沙发上,正在翻资料,精神比她好很多。
杨路把他们几个人的社交网络信息整理成一份报告,叶峰被杀的事在校园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有人说是雕像索命,还有人说是叶峰以前招惹的债。从宋巧善因雕像破坏被迫退出区决赛后,关于他们的扒皮帖子就不少,都说以宋巧善的性格,绝对会采取报复。
宁芷看时间差不多,才从接待室出去进楼梯间,她担心隔墙有耳,就顺着楼梯往上走,拨通水原看守所的电话,那头说让她等,见走到最顶层,她停下来,手指抠着眼前的破木板。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她以为电话永远不会被接听的时候,电话那端响起一声冷清的“喂”。
“杨成山,是我,宁芷。”
杨成山似乎没想过宁芷会给他打电话,有些吃惊:“宁法医,你找我什么事?”
“我现在在哈盐市,想问你哥哥杨竺林的事。”
那头哼笑一声,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怎么,案子结了,还查到我哥哥那去了?”
宁芷不理会他的讥笑,始终以自己的问题为主导:“你知道你哥哥在哪里吗?”
“你既然能调查出我哥哥,那你应该知道我和他没什么往来。他的事我不清楚,我也不想管。”
“那你哥哥被H带走的事,你也不清楚吗?”
对方静默,她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她还想再问,电话已经被挂断,她回拨,狱警说他拒绝接听,但给她留了句话。
宁芷顺着台阶往下走,刚转半层就看见倚在墙壁上的江桓,她不确定他在这等了多久,又听去了多少。
两个人隔着十几级台阶,互相看着,他率先开口说话:“杨竺林的事,我拜托朋友再找。”
宁芷舔着干涩的嘴唇,沉默一会儿,说:“江桓,昨天是我的错。”
他有些吃惊,紧接着又听见她说:“不会有下一次了。”
杨路传过来的通信记录显示叶峰在当晚九点前,接到一通电话,时长三分钟,信号发出地是距离宾馆不远处的公共电话亭。
那之后没几分钟,宾馆走廊的监控显示他急匆匆地去了卢茵的房间,又走出宾馆。宾馆外的监控是坏掉的,所以不确定他走出去后,是否与什么人见过面。
街口监控显示他在出宾馆后的一分钟又接到一通电话。他快速地上了一辆黑色面包车,抵达艺术馆是在十五分钟后。安保可以证明,因为他清楚地记得他见过叶峰的入场证。
安保人员十分确定在叶峰入馆前,馆内是没有人的,又一口咬定没有后门,没有其他出口,于城只能作罢。
宁芷有些困,坐在大厅的休息椅上打盹,她脑子迷糊,朝椅子上缩了缩,听见江桓含糊不清地说句什么。
登时,大厅又闹起来,宁芷那点睡意直接散了。只见陈相正从馆外,连拉带搀地领进来一个人。
身后还跟个叫唤的:“我要告你们暴力执法!”
宁芷睁眼睛一看,竟然是那两个记者。前面小个子的男人被陈相正半挟着带进来,越挣扎越显得滑稽。
小个子男人站定在于城面前,于城眼神犀利地在他身上扫视。他往后缩,又撞到陈相正,倒摆起谱来,身板挺得直直的,但还是要仰着头看于城:“警官,你这个做法不妥吧?”
“昨天你们从哪里混进来的?”
姓余的记者立刻明白怎么回事,脸上的精明一览无遗,开始盘算起小买卖:“警官,我要是协助调查的话,是不是能给我们一个独家啊?”
于城脸色一沉:“我不是在和你谈条件。”
余记者捂着头“哎哎”地喊疼:“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从哪进来的?”
宁芷看着他在那演戏,猛然想起昨天的录音,她翻出手机看,录音很完整。她起身走过去,看着余记者着笑。
余记者浑身一颤,预感不妙,没来得及让步,下一秒,他鬼祟的声音就从宁芷的手机里传出来。
“有什么不好的,你想不想升职加薪,咱们必须抢到这个头条。”
“瞧你那点出息,被抓就亮出身份,说抽查,谁能把咱们怎么样?”
……
宁芷还要放,余记者已经跳起来要抢手机,被她躲过去:“这算不算破坏现场?”
余记者满脸堆笑,看着于城有了几分讨好的意思:“警官,配合你们调查是我们的本分,你说我们是从哪进来的对吧,我现在就领你们过去。”
余记者在前面带路,他们一群人跟在身后,只见他脚步轻快地朝着电梯走,上到最顶层,他率先走出电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看着众人:“做记者的,都有点不一样的本领,才能端好饭碗。”
偷偷摸摸算什么本领?在场的人没一个接他的话,和他一起上来的摄像师,干咳两声:“对对对。”
余记者瞪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停在楼梯间。这里宁芷早上的时候来过,她在这里打过电话。她不明白余记者为什么会带他们来这儿。
只见余记者指着倚在墙上的木板,回头看他们:“就这个。”
陈相正手脚麻利地把木板移开,墙壁上出现一个半人高的铁门,上面挂着一把锁。
宁芷一愣,她没想过她抠过的木板后竟然藏着一道门。更没想到余记者用一节小铁丝,就把门锁轻松地拧开了。
门被推开,她离得最近,门外猎猎的风,吹得她头发飞起。这是图书馆后面,从高处向下看,沿着墙壁有一条老旧的铁梯,看不到底。看着看着,她有点恐高,眼睛一花,幸好被身后的一股力量揽过去。
抬头看,是江桓的下巴,江桓注意到她的目光,伸手去捂她的眼睛。于城看他俩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上前一步观察。
铁梯目测有十五米高,很结实,锈迹斑斑,仍能看出有脚登过的痕迹,但一时间无法确定痕迹是这两个记者的还是凶手的。
安保人员被叫进接待室,从始至终不敢看于城的眼睛:“我不是故意隐瞒,那个地方很少有人知道,事发后我悄悄看过,门还好好地锁着,我觉得不是大事,就没说。”
“大事还是小事,我们会自行判断。”
足痕还在鉴定中,同时雕像上的分析结果也出来了。雕像的材质和参赛者比赛所使用的是同一类,上面的指纹和皮屑有马志、安保、刘林还有卢茵的。
马志在大厅里喊着问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还有其他地方的活动要参与。于城和他不算熟,但碍于范湉的面子,几次给他眼神示意,希望他能够在一旁等着,可他还是很急躁。
马志本身也是这件案子的嫌疑人之一,越是迫不及待越是惹人眼球。
不知又是谁起哄,说了句:“没准就是老师恨铁不成钢杀掉学生呢。”
几个外校的参赛者立刻加入这场声讨中,宁芷寻着声音来源望过去,只看到涌动的人影,卢茵正在为马志据理力争,王悦鑫不屑一顾,宋巧善无奈地看着人群。
宋巧善好像知道宁芷在看他,身体僵住,极其不自然地低下头。可能是经历过徐男案的关系,很多时候,外表和内心是不符的。
宁芷突然想起卢茵的话:“叶峰是他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