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梯间滑倒的男生,也是师范学院的学生,这更加印证他摔倒不仅仅是运气不好。

男生宿舍靠近保安宿舍,一行人被拦在宿舍楼下,宿管大爷怎么都说不通,他们亮出的身份在大爷眼里就和假证一样。

陈相正顾不上那么多,时间紧迫,把电话打到冯科墨那边,顷刻就看到郑齐一路小跑过来,趴在门卫室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

隔得远只见到宿管大爷频频点头,郑齐再跑过来就可以进去了。

郑齐挠着头:“这大爷特别谨小慎微,以学生安全为要,尤其这学校出事了。”

陈相正率先说话:“这可是耽误正事。”

于城不置可否,跟在身后上楼。男宿的走廊很宽敞,并排两边都有房间,房门上有牌号。

郑齐领头走在前面,讲着学校的变化:“学校紧急停课,很多本市的都回家了,回不去的基本都待在宿舍里,尤其那些女孩子,都紧急把头发染回黑色了。”

陈相正接过话茬:“没办法,防患于未然。”

“凶手有眉目了吗?”

“要是这么容易,这世界早就太平了。”

于城目光扫向陈相正,他老老实实地闭嘴。

几个人停在四一九室,只见**打着石膏的男生正单脚着地,用力地去拿桌子上的水杯,听见动静头也没回:“你们可算回来了,快帮我拿水,要渴死我了。”

不见身后有动静,回过头就看见屋子里的几个陌生人,先是惊叫,再认出郑齐时,才拍着胸口吐气:“郑哥,你这是来找我打球?你带的都什么人啊,都是些生面孔。”

“公安同志。”

男生蹲在那儿,单脚撑不住,整个人又跌回**:“不至于吧,我摔个腿,都惊动了警察?”

“别闹,公安来找你问正事。”

交代完毕,郑齐特别自觉地上走廊等着,于城看着宿舍门关上,转而看向忐忑不安的男生。从表情上可以看出他此时内心百转千回,指不定联想到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上去了。

良久,吐出一句:“我感觉我真没犯事。”

陈相正发笑,拉张椅子跨上去坐下,余光里有一双大长腿站在那儿,他识相地又扯了一张椅子给于城。

“我叫楚南,你们叫我阿南就成。”虽然他已经把“楚”字的音着重在三声,但还是没有任何说明效果。

“你这名字很独特。”

阿南拍拍受伤的那条腿:“习惯了,厄运从不退散。”

于城也不想听他们调侃,直奔主题:“在医院你的腿是怎么摔伤的?”

“说出来你们都不信,我这眼睛前阵子在路上进了东西,严重感染只能去医院看,前几天都好好的,谁知道那天下楼梯,走着走着,突然又感觉眼睛里进了东西,就这么脚底一滑的工夫,人就躺地上了。”

“当天,你有接触过药剂室吗?”

“当时我都是被抬着走的,怎么可能去过。”

“那你觉得当时身边有什么异样?”

“就是觉得地板特别滑,像抹了蜡一样。”

阿南虽然这么说,但医院病人多,从来都不会用蜡打地。

阿南念叨着:“只能说我自己倒霉啊,还赶上学校停课,要不是舍友和郑哥帮忙,我都快烂在宿舍了。”

案件过去第五天,仍旧没有实质性进展。留在学校的女生,惶惶不安。艺术楼的监控安装完毕,还剩下两栋教学楼没有安装,正好和丢失的麻醉剂数量吻合。

监控安装不上,只能加派人手在两栋教学楼里进行巡查,于城和陈相正连续五天基本没休息,黑眼圈重,身上的烟味更重。

江桓作为此次案子的第二负责人,和他们同吃同住,他又不放心宁芷一个人回住处,以至于这五天,宁芷不是在上班就是在休息室。

范湉裹着厚重的帽子和围巾,说话都带着哈气,隔着视频笑话她:“你俩这是夫唱妇随啊,社会主义和谐都是你们这样的。”

“我懒得和你说,你快点去玩吧。”

范湉打着哈气,指着外边渐黑的天:“我们住的区治安不好,晚上尽量不出门,容易出事。这老马选哪里不好非要选这儿,有这么多时间去哪浪不好。”

“这两天你没少念叨他吧。”

“真让你说对了,不过这边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不少人在玩什么自杀游戏,晚上总有开车巡逻的人,看着不像警察,又不像坏人的。”

“那个自杀游戏的发起者不是被抓了?”

“抓住有什么用,信徒还是一拨接着一拨,妖言惑众,活着不好吗?”

宁芷不置可否,她夹着电话,把最后一点资料输入进去:“那你小心点,能不出去就别出去。”

“让我出我都不出,玩可没命重要。”

宁芷目光落在显示屏别处,那是今天被家属送来尸检的一位老人――有冠心病史,本来也没什么问题,但死者的女儿坚持认为他父亲身体调理得很好,不会突然发病,要求尸检,结果一检查还真查出了问题。

死者确实有严重的冠脉粥样硬化病变,但是平时靠药物维持得还不错。解剖时发现内脏很干净,但在胃里发现了大量未消化的磷化锌。看着很像脑溢血,但残余的磷化锌已经达到了致死量,属于中毒死。

死者的女儿也不见哭,但坚持把责任都推给后妈,说是后妈为争夺遗产毒害的。

宁芷叹息一下:“确实没什么比活着重要。”

范湉也不管这感慨从哪里冒出来的,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宁芷这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渐远又渐近。

范湉接着说:“不和你说了,外面又有巡车队路过,我和老马看看去。”

宁芷那句注意安全还没脱口,电话已经挂断。她看眼外面黑到随时压下来的天,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脑袋里重复的都是,六年前令整个社会动**的女大学生连环杀人案,她太害怕这是一次重复。

也怕她拼命地抓住H,拔除罪恶,到头来发现一切只是一场空。

她给朱陈媛发条让她注意安全的短信后,关掉电脑跑去特案组那边。

江桓正在线索板上将写凶手的几大特征,将嫌疑人的身份压缩到最小范围:“确定相关的资料都收集全了吗?”

“资料是校方配合收集的,不会有问题。”

江桓皱着眉,手指高频率地敲打裤线:“开始从里面筛选嫌疑人吧。”

陈相正把任务下发下去,宁芷也帮忙筛选,效果并不是很好,但大家没有丝毫松懈,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熬了几个通宵扛不住,趴在桌子上休息。

凌晨三点宁芷回到休息室小憩,再醒来是被手机铃声叫醒的,看外边竟已通亮。洗漱一番后下楼看进度,边等电梯边回拨电话。

电话那头是楼鱼,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我到家了,你怎么不在家?”

“我还在局里。”

楼鱼“啊”一声遗憾道:“那你快点回来,我带了新鲜的肉夹馍,不吃要坏掉了。”

宁芷“嗯”一声,也打算回去带些换洗衣服过来。走出电梯,就听走廊那头传来凌乱的跑步声,宁芷靠墙把位置让给从办公区跑出来的公安。最后边的是陈相正,抓着工作牌往脖子上套,注意到宁芷赶紧说:“又出现一位受害者!”

宁芷的心咯噔一下,窒息的黑暗接踵而来,抬头正对上江桓的目光,她嘴唇动了动,无声无息地吐出几个字:“你怎么没救下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