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路上看见了秦子灵的身影,就跟了过来,没想到又是上次那个公子哥和她在一块。辰时上次来就看见了他与她脸颊相贴的亲密场景,被伤了心,如今又神乎其邪的又回到了舞楼,又再次看见了她与那个人的亲密举动。

辰时举着酒瓶,毫不留情的对着自己一阵猛灌。

秦子灵刚出了舞楼,就被人抓住了手腕,往巷子里扯。她开口就要求救但却又被死死捂住了嘴。惊慌时,昏暗处,她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放开我……”

“嘘”,他修长的手指抵在唇上。

秦子灵渐渐看清了月光下的辰时,纽扣解开,前襟大敞,摇摇晃晃,散发一阵浓烈的酒味。抓着她的手腕,皱着眉,似有万千愁绪。

她慢慢安静了下来。

她伸手触碰他的身子,他微微颤抖。

“你的手好……好冷”,他把她的手挪开。顺势抓着她的手就抵在墙上,呼吸凑近。

“秦子灵”

一字一顿。

“我在”

“你听着”

“……”

“我要娶你”

秦子灵久久没有回应,辰时也没有打算要放过她。他靠得越来越近,沉重的呼吸撒在她的脸上,炙热,暧昧。

秦子灵偏过头,露出纤长的脖颈,呼吸轻微,推搡着他道“你喝醉了”

他握住她阻挠着的手,脸颊贴近,礼貌的亲了她的嘴角道。

“我很清醒”

11月12日,上海失守。

“先前撤退的部队害怕日军追击,破坏了大量桥梁和道路,使得后续撤退的部队,无路可走,几乎损失了所以的重装备,张长官为其开路,却被紧追的敌军首到其冲的击毙,而张长官其带领的队伍,全军覆没……”

铜七机械的念着,似乎只在汇报战事,对其战事里牺牲的人不与认识,而宋子荆在旁听着,面目沉冷,双眼盯着铜七送回来的那副棺材。

那副棺材里,躺着是张黎,昔日嚣张跋扈,无所畏惧的张黎。

宋子荆对他恨着,时会想着那荆门血案里无辜惨死的冤魂,张黎即使不是主意迫害,却也是半个帮凶。

她曾希望他能丧命,好对得起她的宋秦她的至亲,可如今,他一死,她也如愿了,但却不知为何,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也哭不出声。

“你可想过,他并不坏”铜七蹲下身,看着宋子荆道。

宋子荆没有说话,许是不知道如何接话,只是起身,看着躺在棺材里体温冷却去了的张黎,面庞如旧,似乎昨日还跟她说着话来着。

“你爹爹叫宋秦,不是张黎”

宋子荆说道,目光落在张黎紧闭的双眼之上,对着铜七说着,又似乎在对着张黎说着。

“旧雨落花去,新燕衔泥归,这世道如此,你又能说得清,谁替了谁,谁又是谁?”

铜七走近,直直望着宋子荆。

看着她身形消瘦,却用了力推着棺盖,为张黎盖上,盖至张黎双眼处时,宋子荆听着铜七的话猛一坐倒,无力盖全,就颓然痛哭起来,哭得断气般哭问着棺材里的人,“你是谁呢……你是谁”

回了家中,就只剩了我一人,姨娘,爹爹,都没了信,我在隐蔽所里托人去寻,皆无功而返。

我去了铜叔家里,那个豪放的老头见到我却拭起了泪。

“铜七走了也罢,连你也跟着走,这么些个日子就剩铜叔一人……”

我很是不忍,见他落泪,我险些也要掉下泪来,又见他颤颤巍巍的从木床之下拖出一个尘封的箱子。

他着了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解了封条,打开了箱子,全是金灿灿的,银闪闪,散发着财气的值钱玩意,也就是上次张黎派人送给铜叔的那批铜七的“卖身钱”“抚养金”

铜叔留至今日,仍旧拒不接受,一有机会就想归还,以致他淡粥咸菜,以水兑酒,靠自己养活自己,那批不耻钱财他不屑使用。

一日,文玉的人前来唤我。

我回乡之后,没有去见过文玉,每想起文玉就会想起过往琐事,怕惹得思疾。眼下,不知他唤我做甚,但我耳疾也快痊愈,就随人前去看看。

到了府前,我竟是有些恍惚,一时正大光明,坦坦****的走了大门,忽然不大适应。

想起以往钻过的狗洞,不由羞愧得紧,侧身望见外墙下的那个小小狗洞,杂草丛生,苔绿漫上了洞口,无人问津。

引路的人叫我进府,我应了声随他进去,入眼是一个圆桌,两把椅子,一人倚在桌前,与一把椅子上坐着的人谈笑。

倚在桌前的人,还未发觉我,只扭头和坐在椅子上的人说话,身材挺拔,着一干净长褂,但其眉眼风情不减,气质不凡。

坐在椅子上的人,开叉旗袍,身材姣好,双手交叉搭在腿上,不时莞尔轻笑。

见到他们二人,我又惊又喜,但没等我出声时,她也看觉了我,呼声叫道,“小丫头”

她一惊呼声,惹来倚桌的人回眸一看。

果真。

还是那个小丫头。

铜七笑意盎然的回过头,勾唇浅笑,招呼着,唤我过来。

(番外)

我四处溜达,一通乱闯着,赏着文玉的府邸。

被我误打误撞碰见的人都瞪着眼看我。有的画了半脸妆,见了我,拿着眉笔的手愣着,我笑嘻嘻的说,"你似这眉毛没画好"。有的穿着衣,被我惊得缩到门后,露出个脑袋,蹙着眉头。我勤勤作揖,"在下失礼,轻薄了姑娘"。

听闻铜七院子有许多有趣的草药,我听着听着越发好奇。我这药罐子可是名不虚传,自古神农尝百草,我算是半个神农了,倒是要前去凑凑热闹。

院子里晒着一排排一列列整齐的草药,平日可没看出来,铜七还心灵手巧。我顺手抓了一味,模样奇怪,素未认非的草药。又顺势进了间屋子。

屋内烟雾缭绕,水汽氤氲,我手里攥着草药,俯身绕过屏风。突然,"吱呀"一声,有人随后进了屋。我没来由的慌张,跌进屏风后。

我偷偷探着头,朦胧的认着那人身影,是铜七。

我本要出声,却见他宽衣就要沐浴。惊得我闭上了眼睛。但听着屏风外潺潺水声,又好奇得睁开。

一入眼,他湿着墨发,大半个身子浸没水中。棱角分明的脸,有着好看的下颚线。衣襟大敞,锁骨微露。

好一幅玉面郎君春意图。

不料,手里的草药惹得我鼻子痒痒,不经打了个喷嚏。

果真是个有趣的草药。

"什么人",他防备的拉上衣襟,厉色出声。

"是我是我",我举着小白旗,挪出屏风,殷勤的冲他笑着。

他见了我,耳根子竟刷一下的红了。这般娇羞的模样,让我心生调戏之意。

听闻戏班里都唤他"七郎"。七郎,他得了这么个春意**漾的称呼。咳…我自然是要唤的。

"竟不知,七郎身材是这般好",我一步一步靠近他,水汽闷热着,我身子也热乎乎的。我盯着他,与他的脸只距咫尺,他沉重的呼吸打在我的脸颊,我的目光落在他鲜艳欲滴的红唇上。

他经受不住,喉结上下滚动,眼中也似乎在期待些什么。

怕他是误会什么了。

突然他觉胸口一凉,惨遭我手的冒犯,我闷声笑着,笑着他刚刚那副好笑的模样。

被我欺负了,又被占了便宜,他恼羞成怒,一把将我拖进水中。

唇霸道用力的贴近我的唇,我惊吓得,扑腾乱拍打着水面,他似安抚我,动作轻了,带着柔情,炽热温存。

所以,到底还是被欺负回来了是么?

"七郎可负责?",我微微喘着气,有些生气的质问。

"负责",他笑着,笑得那般好看。捏着我的脸,又贴了上去。

没完没了了罢。

好色之徒。

话说这便定了情意,他好不容易才肯放过我,我脸红着,又不肯出浴桶。他皱着眉,疑惑着,突然又勾着唇,靠过来,问,"还要?"

我连连后退,退到边缘,侧着脸,说"我……要干的衣物",他低头,透过水中,望着我浸湿了的上衣贴着身体,一览无余。

"还看!"我一巴掌捂住他的脸,"登徒子"

他闷笑一声,拿开我的手,一把把我抱起,往屏风后走去。

出了房门,之前被我误闯的戏子们看见铜七,就逮着他告状,"你可得管好你家丫头","你家丫头可闹腾了","可别把文玉府给掀了"

刚开始听着,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在房内的事他们看见了,后来才知他们来讨伐来了。

他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笑着,不时抬眼看我,最后才把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我领走。

"丫头",他开口唤我。

"你是",他一顿,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我的"

我愣着,觉得他这话怎么像杏花酿的,那般醉人,那般撩人心弦。

“喜今日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这是证上誓词。

白纸黑字间,情缘已定,证上的名字写着“铜七”“沈新霁”,连在一起,那样般配,铜七牵着我的手,十指紧扣。

我抬起头,看着这一二十年里,从一团稚气,傲气凌神的小少年到如今威严逼人的俊郎军长,很是明了其个中滋味。

我着一身白旗袍,绾着青丝,他着一身军装,一双桃花眼清秀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