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我叫我女婿带你去,在拆掉之前,你给它拍几张照片吧。”村长爽快地答应了,旋即抬头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喊道,“文林,文林!”
“来了!”一个声音从楼上传来,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从楼梯口窜出,走到我们面前。
“这是我女婿王文林。”村长向我介绍。
皮肤黝黑的王文林长着一张国字脸,看上去憨厚淳朴。
“你好,我是《奇闻异事》的记者,姓潘。”我和他握了握手。他的掌心非常粗糙,一看就是常年干农活的。
“王叔叔!”慕小影笑着向他打招呼。
“你好小影,你回来看爷爷啦?”王文林朝慕小影挥挥手,然后走过去抱起在一边玩花生米的小花,亲了一下她的小脸,“小花,晚上想吃什么啊?”
“爸爸,我要吃鱼。”小花奶声奶气地回答。
“好,爸爸等会儿去给你做,你妈妈还在睡午觉哩。”
看到这般父女情深的画面,老村长满脸欣慰。他转过头悄悄对我说:“别看我们家文林现在五大三粗的,以前也读过四年大学呢,因为太爱我女儿,才跑到这个小村子里来的。”
“您女儿一定既温柔又漂亮。”
“文林啊,”村长用长辈的口吻向王文林发话,“这位记者是来了解我们村习俗的,你带他去祭祀屋参观参观。”
“好的呀。”王文林热情地答应。
“我也要去看!”一旁的慕小影兴奋地嚷道。
于是,我背起相机包,和慕小影一同跟着王文林在黄土地上走了二十分钟的路。越过数个矮坡后,我们来到村子北面的一座灰色砖房前。在见到那座砖房的瞬间,我感到震撼不已。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在农村看到这样的奇特建筑:那是一座足足有二十多米高的砖房。与其说这是一间房屋,倒不如说是一座伫立在黄土上的高塔,仿若一根细长的铁针倒插在地上,与周围的景象极不相称。
“这就是祭祀屋啊?怎么这么高?有好几层吧?”我抬起头,欣赏着房屋的外观。它的灰色外壁上有好几处裂纹,感觉随时都会倒塌的样子。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呢,简直像烟囱一样。”已经好多年没回来的慕小影也发出感叹。
我们的面前有一道斑驳的木门,此刻正敞开着。
“这里就是祭祀屋,你们进去吧。”王文林指了指房屋的入口,它更像一个幽暗的盘丝洞洞口。
跟在王文林身后,我小心翼翼地踏入房门。一走进去,一股浓重的霉味和食物腐烂的气味就扑鼻而来,阴冷的空气不禁让我哆嗦了一下,鞋底踩到枯叶时发出的沙沙声把身旁的慕小影也吓了一跳。屋内比我想象中更昏暗。我从包里翻出一支手电筒,打开光源,扫了扫正前方。
屋子的面积大概有十多平方。入口对面的位置修缮了一个做工粗糙的祭坛,上面的油漆斑驳不堪,扩散的裂纹组成如同皮下青筋般的诡异图案。一只香炉摆在祭坛上方,炉里插着数根断香。左右
两侧各竖着两盏未打开的电子蜡烛,在手电筒光圈扫到它们的瞬间,烛头仿佛变成了两只红色眼睛,朝我狠狠怒视着。祭坛四周胡乱丢着几盘烂掉的水果,盘子上覆盖着厚厚的蛛网。一幅巨大的蜘蛛画像挂在墙壁上,画像中,一只体型硕大的黑蜘蛛正露出狰狞的面孔,它的八只眼睛在头部排列成四行,四对布满触毛的腿爪向周围撑开,令人不寒而栗。
不可思议的是,我并没有在屋子里找到通往上层的楼梯。走到屋子中央,我猛一抬头,将手电筒向上照去,惊得差点合不拢嘴——我竟能直接看到离地二十多米高的天花板。也就是说,这个屋子只有一层,它的内部是完全中空的,屋顶和地面之间没有任何隔断。与此同时,我才注意到屋子里一扇窗户都没有。如果将手电筒关上,天花板就会变得漆黑一片,头顶上就像打开了一个深邃的黑洞。
“王叔叔,这个祭祀屋为什么要造这么高啊?”慕小影比我抢先一步提出这个疑问。
“哦,那是因为传说蜘蛛大神是从高处沿着蛛丝降下来拿取村民敬献的贡品的,而且蜘蛛喜欢在高处结网。”
王文林回答完后,我再也不敢抬头仰望天花板了。
参观完祭祀屋,一场瓢泼大雨席卷了这片黄土地,但很快就停了。望着阴沉沉的天空,我的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那个祭祀屋真的太阴森了,总感觉在那黑漆漆的天花板上潜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回到村长家时,天色渐晚,村长客气地邀我在他家住一晚,我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欣然答应了。晚饭当然也是在村长家里吃的。饭桌上,我见到了村长的女儿刘芬,也就是王文林的妻子、小花的妈妈。刘芬风韵犹存,有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妩媚。村长准备了许多农家美食,炖土鸡香嫩可口,蒸刀鱼更是鲜美异常。王文林知道小花爱吃鱼,于是不停地往她碗里夹大块的鱼肉。细心的村长
和刘芬则忙前忙后地帮小花剔除掉鱼刺。
晚饭过后,我留在村长家,慕小影和她爷爷则回到隔壁自己家去了。村长将我安置在二楼拐角处的一间小空房内。因为白天过度劳累,一钻进棉被里,我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