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人的大军聚齐在坪坝上。环顾着这片尸体横陈的战场,他们怎么也弄不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主帅对于这失去对手的胜利恼怒不已,他咆哮着:“怎么,一个敌人也没有了么?”
于是,有人指着绝壁告诉主帅:“那里,他在那里——”
万仞绝壁上,犹如栖着只黑色的岩鹰,那就是溪巫。
溪巫像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已经疲惫不堪。是信念和意志支撑着他,顽强不息地向上攀登。他的赤脚蹬踏着的,是一柄柄刀剑。溪巫把它们从战场上捡拾起来,然后插进岩缝,做成了刀梯。那些刀剑上都淌着血,已分不出那血是他的还是战场上涂染的。
溪巫在刀梯上已几上儿下了。他先把船棺塞进了绝壁上的岩洞,如今背负着的,是寻求重生的蓬蛉。
郢人射来的箭在他的脚边嘤嚶嗡嗡,好像乱飞的蚊蜗。阿蓬溪的江流汹涌着,在为他那行将耗尽的血脉注着活力。他仰起脸,蓝幽幽的天就在头顶了,白云抚着他的臂膀和面颊,于是他不屈不挠地攀完了最后的行程。
当他终于将蓬蛉放进棺木时,他的周身无比舒畅地松弛开来。于是,他便脱离了崖壁,来到空中。他那黑色的披毡在空中抖展,他就像岩鹰一样盘旋着,盘旋着,然后坠入阿蓬溪汹涌的江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