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拍了拍吴氏的手,一双眼却盯着许金贵:“荆芥是我相公,就等在外头,他原来是良医,最善妇人生产之道。”

许金贵想起来荆芥是谁了,此时也顾不得细细盘问,立刻叫喊:“快把良医请进来!”

荆芥稀里糊涂被人扶进来,许金贵见到人,登时便拜了下去。

“良医大人!求你救救我儿媳吧!若是能救得了我儿媳和她腹中孩儿,叫老夫做什么都成!”

荆芥望向了红豆,眼中满是疑惑,嘴里却道:“好说好说,我先进屋,你们一切听红豆安排。”

红豆松了一口气。

还好荆芥不傻,没有戳穿她。

此刻救人要紧,许金贵两口子点头如捣蒜,亲自送了荆芥进屋,转身就问红豆要准备什么。

红豆掰着手指头细细数来,许金贵赶忙叫人去准备这些东西。

等红豆进了屋,许金贵就开始琢磨荆芥的身份。

吴氏揪着许金贵的耳朵,怒骂:“你个糊涂蒙了心的!你想想什么人能佩戴玉佩?非是贵人,佩玉乃是大忌讳!红豆说他是良医,应该错不了。”

许金贵长叹一声:“我看出来了,他说不定是乱世逃过来的御医呢,唉,这世道啊。”

屋内,许氏三娘已然昏了过去。

红豆将针泡在酒里消了毒,在三娘身上扎了几针。

这几处穴位是止痛的。

她将刀剪等物也消过毒,便握着匕首,深吸一口气,找准部位缓缓划了下去。

切开皮肉的钝声叫荆芥蹙紧了眉头。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红豆剖开妇人高耸的肚子,又把一个皱皱巴巴的小东西掏出来,提着那小东西的双脚狠狠一拍,顿时,一声微弱的啼哭就响了起来。

门外传来了许金贵和吴氏一声声的阿弥陀佛。

荆芥侧耳听着,冷不丁,怀中便被塞进了个包袱,低头一看,丑得跟猴子一样的小家伙就窝在他的怀里,不停地哭着。

他慌忙就要丢开,被红豆给按住了。

“抱着他,我要给产妇缝线。”

荆芥愣愣地抱着小家伙,慌得连呼吸都放轻了。

红豆微微一笑,转身自去忙活。

等回转过来,才看到荆芥直勾勾地盯着小家伙,眼睛都不眨一下。

红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瞧你那个呆样!”

她接过奶娃娃,在怀中拍了拍,又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许金贵和吴氏赶紧凑了过去,两个人要挤进来,红豆却又顶住了门。

她冲着许金贵笑了笑:“孩子有点问题,族长,你进来,我细细地跟你说。”

许金贵心一下子就慌了,赶紧挤进来。

才一踏进屋子,身后的门忽然就关上了。

红豆手中的匕首闪着蓝光,顶在了怀中的婴儿身上,语气轻柔又和缓:“闭嘴,听我说。”

许金贵一声惊叫就堵在了嗓子眼中。

“族长,我把许大荣和王氏杀了,这两个畜生,想要盗我钱财,害我性命,许大荣还说出当年如何杀害我双亲,为了自保,我只能将他们给杀了。”

红豆一口气说完,心中轻松了不少。

“我想逃命,族长意下如何?”

许金贵反应了半天,眼睛始终盯在红豆怀中的小婴孩身上,结结巴巴地问:“是男……还是女?”

红豆低头柔声一笑:“是个男孩。”

许金贵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

“祖宗保佑啊!”

他缓过劲儿来,才伸出双手要抱孩子:“红豆,你可仔细着些,有事冲着我来,别伤了孩子!”

“少废话!”

红豆的匕首往前送了送,许金贵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忙道:“不就是杀了两个人吗?这乱世啥事都能有,何况许大荣夫妻二人作恶多端,死得好!你放心天一亮我就去里长那里给你们开路引子!”

红豆放下了匕首,把孩子放到了许金贵手中:“多谢族长,孩子在三嫂肚子里的时间有点长,所以生下来弱一些,族长好好养。”

许金贵接过孩子就要跑,才一迈步,身子一软,又抱着孩子缓缓倒了下去。

睁眼一瞧,红豆的那张俏脸就凑了过来。

“族长,做人不能不讲信用,我救了人,你答应我的事情就得做到,不然,你就得瘫痪一辈子。”

她轻柔地抱走小婴孩,居高临下地看着许金贵。

“你也一辈子别想看到你的孙子了。”

许金贵惊恐地瞪着红豆,他本想张口喊人,一瞥红豆手里的匕首,又不敢了。

“红豆,有话好好说,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犯不着……”

他一双眼睛黏在红豆怀里的奶娃娃身上,这可是他家的根儿啊,断了就没了。

红豆蹲下来,平视着许金贵的双眼:“族长,我只想活下去,只要族长帮我,我保证不会伤害你的宝贝孙子。”

她手里的匕首一直在婴孩身上比划着,那幽幽的蓝光,闪得许金贵的心跟着一跳一跳的,都堵到嗓子眼去了。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数声好,“红豆,我这就去找里长,保证晌午就把路引子给你拿回来。”

“等等,”红豆打断了他,“我和你一块儿去。”

许金贵这人不老实,不看着他,谁知道他是不是去报官了。

外头的天还是黑的,荆芥走过来,从红豆怀中接过了婴儿:“你在这儿等着,我跟他去。”

他身子微微有些晃,许大荣身材瘦小,衣服套在荆芥身上,显得紧了许多,胸襟也隐隐约约透出了血红色,看来是伤口又崩裂了。

“你待在这儿吧,”红豆给荆芥使了个眼色,“三嫂子和两个孩子都很虚弱,还得你守着呢。”

许金贵巴不得荆芥待在家中看着他的金孙,赶在荆芥开口说话之前就猛点头。

“良医在家好,红豆同我去吧,红豆是本村人,见了里长好说话。”

外头的天还是黑的,又正下着雨,地上泥泞不堪,一脚踩上去,烂泥就没过了鞋面,鞋子里全灌了泥浆,走一步滑溜一步。

红豆一连摔了好几跤,身上糊满了泥巴,冻得直打哆嗦。

等红豆又摔了一跤,许金贵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