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被红豆的笑弄得心里发毛,却还强撑着:“那韩彩霞呢?你跟她们要钱了吗?”
“怎么没要?”
红豆笑眯眯地道:“彩霞帮我白做一套衣裳,顶了诊费,至于我为啥给她们母女发钱,当然是因为她们帮我家干活了,我又不是大善人,哪能白白给人钱。”
韩彩霞不笨,赶紧帮红豆圆谎:“大发婶,红豆说的没错,我这套衣裳是给红豆白做的呢。”
红豆把每一笔账都算得清清楚楚,摆开架势,就是要跟贺氏要诊金。
贺氏的两个儿媳妇见势头不对,早就脚底抹油开溜了。
只剩下宝姐儿顶着一脸鸡屎,迎风而立。
“大发婶,你咋不说话了?”红豆眉眼带笑,“你手上要是没有现钱,可以用你家的鸡来顶呀。”
“呸,你做梦!”贺氏拧着宝姐儿的胳膊,往前一推,“韩彩霞能给你白干活,我家宝姐儿也行!”
宝姐儿扭捏着不肯去,贺氏掐了宝姐儿一把,压低声音道:“你不是一直惦记着荆芥?你来红豆家干活儿,天天守着那荆芥,还怕不能把荆芥勾到手?”
宝姐儿马上心生欢喜,竟主动问起红豆,家里还有什么活儿是她能干的。
“哎哟,我可不敢让宝姐儿干活儿,万一累着宝姐儿咋办。”
宝姐儿忙道:“我不怕累,脏活苦活我都能干的。”
红豆低头微微一思忖,便笑着指了指茅草屋旁边搭起来的鸡圈:“那敢情好,这些日子我家盖房子,我也没工夫喂这些畜生,要不,你来给我家喂鸡?”
宝姐儿气得牙花都要被咬出一个大洞来!
许红豆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她现在见了鸡就膈应,还想让她喂鸡,这就是故意恶心她呢。
可宝姐儿又不想错过和荆芥日夜相处的机会,咬了咬牙,勉强笑道:“那……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红豆,我得喂几天啊?”
“按一天两文钱来算,喂上一百天吧。”
宝姐儿差点喘不上气,一百天!
她当即就要反悔,胳膊又被贺氏狠狠拧了一把:“你傻呀!一百天咋啦?你把荆芥勾到手,要一百天吗?”
宝姐儿眉眼便舒展开来。
是啊,以她的手段,想要引得荆芥喜欢她,根本用不了一百天。
说不定等一百天之后,喂鸡的就是许红豆了。
到时候,她就能住进新盖好的大宅院里,穿上鲜亮好看的衣裳,顶替红豆,过上叫人羡慕眼红的好日子。
宝姐儿气顺了,跟红豆说好明天开始来喂鸡,心满意足地丢下她老娘一个人回家了。
贺氏还想跟红豆掰扯许大发父子三人干活的事,红豆却起身搬着小板凳回了屋,“啪嗒”一声关上门,把贺氏挡在了外头。
任凭贺氏如何跳脚如何骂,红豆关上门窗一声不吭。
“你也真够能忍的,”韩彩霞低着头飞针走线,“她骂得这么难听,你不出去分辩一两句?”
红豆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又往韩彩霞嘴里塞了一块:“理她作甚?她也就嘴上逞能了,等荆芥回来,她保准吓得夹起尾巴回家去了。”
韩彩霞摇摇头:“我可提醒你一句,宝姐儿看上荆大哥了,红豆,你好歹长个心眼,别叫人掏了老窝。”
“我不怕,”红豆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子,“她脸没疤的时候,我都不怕她,如今她脸上那么多疤,我就更不怕了。”
莫说荆芥心中有个阿鞅,就是没有阿鞅,应该也看不上一个满脸是疤的宝姐儿吧。
说起脸上的疤,韩彩霞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经过这几天的敷药,韩彩霞脸上的疤越变越淡,红豆说,再过半个多月,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韩彩霞对红豆十分感激,对过往的所作所为便越发愧疚了。
“红豆,从前……从前都是我不对,我……我也不知如何弥补,总之,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欺负人了。”
红豆“噗嗤”一声笑了:“你不用跟我保证,我知道你以前是被宝姐儿逼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以后就别提了。”
她不喜欢翻旧账,只要韩彩霞改过自新,她就不会对付韩彩霞。
当然,要想让她把韩彩霞当成好姊妹,红豆还做不到,顶多能当个一般的朋友。
韩彩霞做针线,红豆也没闲着。
她拿了几块破布,拿着绣花针在破布上戳来戳去,跟韩彩霞学针线。
奈何红豆实在是没有女红天赋,学了半天,针脚还是歪歪扭扭的。
她便泄了气,把针线一丢,托着粉腮,叹道:“这么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做一套衣裳啊。”
韩彩霞抿嘴笑道:“多练练就好了,你先学着弄平针脚,等学扎实了,再开始学纳鞋底,慢慢来,总能学会做衣裳的。”
外头的骂声忽然停了,红豆双眼一亮,立马跑过去开门:“荆芥回来了!”
果不其然,不远处,一辆牛车正慢悠悠地晃过来。
贺氏瞧见荆芥回来了,忙灰溜溜地走了。
“大发婶,你这就走啦?”红豆笑吟吟地朝着贺氏的背影喊了几句,“我听着你的嗓子都骂哑了,进来吃口茶接着骂呀。”
“她骂你了?”
说话间,荆芥早就跳下牛车,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红豆身边。
红豆摆手笑了笑:“她不敢把我怎么样,你零钱换好了?”
荆芥晃一晃肩上的褡裢,里头叮当作响:“我先换了二十两银子的,够发好一阵子的了。”
他脸色不是很好看,红豆立刻就察觉出了异样:“怎么了?是外头出什么事了吗?”
荆芥眼神微闪:“你为什么会问起外头的事?”
“我……我就是顺嘴问问的。”
红豆有些惴惴不安。
荆芥不属于这里,他迟早要去外头找他的阿鞅,这回她不能再拦着荆芥了。
可红豆又实在是害怕,怕荆芥走了,她一个人不知怎么活下去。
她本不是依赖人的性子,大概是做鬼的时间太长了,一旦成了人,就想着多和人接触,让身上多一些人气。
“你放心,”荆芥忽然捏了捏红豆的手,又很快放开,“不是外头的事,是我买不到猪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