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02.06

过年回家，朋友们聚在一起免不了聊八卦。

提及某人，必然要沿着记忆的红线摸索，把与之有过“绯闻”的另外一个人顺带聊一聊。

高中毕业几年，老同学们四散天涯，各自小范围联络，因此彼此之前的消息并不畅通，都是从关系亲密的朋友口中或者朋友圈的照片才可以知道近期的感情状态。

聊起来才知道，过去记忆里的情侣们早就分道扬镳，彼时绝配的一对对早已成为陌路，倒是那些原来好像从来扯不上边的人忽然凑在了一起。

“为什么那么多人最后还是找了同学谈恋爱？”一个朋友问。

她在高中时是乖乖女，只和学习谈恋爱，大学也是勤勤恳恳，直到工作半年，才捧过同公司男同事的玫瑰花。两人如今在上海工作，职场新人的日子虽然辛苦，但甜蜜更多，才亲密没多久，家里人已经开始催婚了。

想起前段时间微博上有个挺热门的话题是：“学生时代的爱情靠谱吗？”

聚会的朋友们清一色回答：“不靠谱”“太嫩了”……

但那个乖乖女同学忽然悠悠地说：

“其实我还挺羡慕你们这些早恋过的人，现在虽然打心眼里喜欢一个人，但背地里悄悄考虑的东西还是太多了。”

房子、籍贯、户口、工作单位、收入水平……毕业之后如果和家人说起恋爱，这些都是实实在在需要往家里一一汇报的事。

好像再也没有只考虑“爱不爱”本身的机会了。

在最青涩的年岁遇到一见倾心的人是一件浪漫的事情。但大多数的故事仅有浪漫的开头，或许结尾于异地、性格不合、变心，或者现实。

毕竟还是因为太青涩了吧？

女孩过了二十二岁，催婚催嫁的言语陆陆续续就来了，好在我有两个比我大的哥哥，因此家人们插手他们的人生时总会把我遗忘在角落，只是偶尔叮嘱几句：“你也要注意，你以后也会遇到的。”

我在那些唠叨里时不时可以打捞出四个字：知根知底。

这或许是中国人婚姻观念里的一种安全感—知道这个人从哪里来，家庭情况大概怎么样，从小的生长环境如何，周围朋友如何……掌握这些简单的信息，好像就可以大概描摹出对方的成长底色。

若要按照这样的线索去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初中、高中或者大学的同学：未经世事时就共同拥有过一段天真的日子，在最单纯的时候遇见对方，往后两人一起携手共度人生中的苦辣酸甜，岂不完美？

我认识一对高三时就在一起的老同学，两人大学四年、异地两年，在相距两千公里以上的南北两座城市遥遥相望。

好不容易熬过了毕业，这两人却悄无声息地分开了。

原因不详，只是后来听说女孩读研究生时交了一个新的男友，日子过得挺好，学业也挺顺利。男孩考取了本校的研究生，也没再找新女友。

我认识这个女孩十几年了，她从小就聪明、有主见、性格还挺豪爽，从高中毕业开始，我们每年的寒暑假都会找时间约出来聊聊，各自更新一下彼此的生活进度。

还记得高三那年的圣诞节有一场小雪，她在自习前把我拉出来，在不太明亮的路灯下对着昏黄灯光翻出一张16开书本那么大的圣诞卡片。

她要去表白。那张贺卡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情话，她知道他也喜欢自己，但太害羞了，于是她主动捅破那层纸。

那天晚上她溜到我的宿舍来告诉我：追到手了。

四年多后的今天，我们坐在饭桌前说起这件事，解释起来只有只言片语、云淡风轻：不合适，分手了。

最开始进攻的是这个人，最后主动撤退的也是这个人，这云淡风轻背后藏了多少波澜？我对此唏嘘不已。

我以为她是遇见了更喜欢的人，试探地问她：“为什么分开？”她给的解释是：“我们进步的速度是不一样的，我不能只靠着学生时代的回忆过日子。”

男生大学期间还是羞涩腼腆，不太喜欢社交，又沉迷游戏，虽然聪明依旧，但除了绩点之外没啥其他的收获。我那朋友想这样颓废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鼓励，鼓励不成就催促，催促不成就要挟，要挟无果，于是离开，毅然决定留港工作。

我问她，在一起那么多年会不会有遗憾？

她说自己原来以为一个人懒了些、有小毛病没有关系，可以等，可以帮助他改变，大家一起变成更好的人。

后来她发现，大家的价值观不一样，对于未来的构想也不一样，行动力更是不同，一起走一段路可以，但越往后越吃力。

有些东西，全凭自觉，靠人推着、靠人督促，都不行。

唉！我陪她叹气。

人是会被覆盖的，进步的速度不一致了，大家对未来的观念不一致了，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靠谱的真不是什么时期，是人。

我其实很理解她的感觉。她对爱情或许从来没有失望过，她失望的是自己和对方虽然曾遥望过同一个方向，奔赴的速度却截然不同。

李荣浩在《年少有为》里面唱道：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懂得什么是珍贵，那些美梦，没给你，我一生有愧。”

让大家走散的或许不是年少无为，是因为年少无为却不自知。

学生时期的感情脆弱，大概就是因为没有什么预估风险的能力，且总希望别人替我们摆平。有爱，但没有能力一直爱下去。

而后我们遇到了自以为“更好的人”，或许不是因为对方更好，而是因为我们懂得如何回报对方的好，懂得了如何自己摆平一切，不麻烦别人。

爱情是需要自觉的，双方都需要获得和承担。

只不过年少时我们把爱想得简单，以为爱是被爱，爱是无限宠溺，天平逐渐失衡，直至打翻。

如果我们爱下去，必然都先要各自变成更强大的个体。

“沉稳、自爱，而后爱人。”这话真的没错。

若不想失去，若不想让我们的故事完结，就得努力写下去，这一百步，每个人都得走五十步。爱情从来不辜负我们，只有我们相互辜负。

“我没资格阻止你奔向更好的可能，但我会努力成为你更好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