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好久,辛仪才想起无论感情的事何去何从都必须得打开电脑解决一周的订单了。
闷闷地打开电脑工作,处理客户的订单,与一个熟客打电话谈单时辛仪心血**问了一个问题,“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店?是朋友口耳相传吗?”
不想那边笑了,“是你家传单做的太好了,前段时间每天中午都有一个帅帅的小伙子在世纪金花门口发传单,他还对我们耐心地解释您是一位新妈妈,平时没时间上网呢。”
辛仪的心里一紧,急切地问:“那人长什么样?肤色是白是黑?”
她心里很清楚,可能为她发传单的男人只有两个,一个肤色白,是刘宇航;一个肤色黑,是耿晓乐。
“白啊,小伙子长得和吴尊似的。”顾客艳羡地说。
是刘宇航!是刘宇航!是刘宇航!
辛仪的心咚咚跳,刘宇航仰面流泪的画面再次闯进她的脑海,似乎要在那安营扎寨,挥之不去。
第二天,刘宇航站在民政局的门口等辛仪。
辛仪没有去,手机调成静音,刘宝宝把富贵竹横七竖八地扔到沙发上,她都没有注意。然后她忽地站了起来,拿起手机,拨打耿峰的电话。
辛仪问:“你能出来吗?”
耿峰正在开会,会议室一桌子人看着一向纪律严明的董事长自己触犯纪律在会议期间接手机。
耿峰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员工,对辛仪说:“当然。”
老地方,还是这老少3个人。
不同的是,这次刘宝宝的婴儿餐椅被安置在耿峰的旁边,耿峰逗他玩。
“我要离婚了,可是我不想离。”辛仪犹豫地说出了重点。
“那就不离,离婚不是儿戏。”耿峰说。
“如果不离,我觉得对不起我妈。我不能原谅我婆婆对她做的、不好的事。”辛仪说出重点。
“你这样做,是因为爱你妈吗?”耿峰认真地问,辛仪觉得他严肃了,严肃的眼睛有慈父的清明。
“是的。”辛仪说。
耿峰没说话,默默地站起来,去取菜,回来时端了一盘子满是辣椒的肉菜和一条不知什么名字的海鱼,放在刘宝宝的餐椅上。
辛仪立刻站起来,将这盘东西取走。
“你干什么?刘宝宝才一岁多,不能吃辣。”
“那他能吃什么?”耿峰明知故问。
“不辣的,软的,清淡的,好消化的。”辛仪答。
耿峰换了一个姿势坐,对辛仪说:“你瞧,这就是爱的方式,在饮食上你很会爱刘宝宝,可是在生活中,你却没有做到一个妈妈最起码的责任。如果你的家庭实在不幸福,我赞成你离婚,因为不幸福的家庭对宝宝的成长十分不利,倒不如单亲家庭简单、温暖。而你的情况正相反,你拥有一个十分幸福的小家庭,这正是刘宝宝所需要的。好比饮食,你拿走他可以吃的、不辣的、软的,给了他一碟有刺的、会拉肚子的。”
辛仪若有所思。不仅为自己的事,还为了妈妈。
到现在她才明白妈妈为什么二十多年不嫁。以前她总是觉得妈傻,为了一棵歪脖树放弃了整片森林,现在她与耿峰接触得多了,十分确定即使他是一棵歪脖树,也是黄花梨的歪脖树,价值连城。
其实,女人一开始就遇到太好的男人并不是太好的事。古诗不都说了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耿峰又说:“同样的道理,你说你爱你妈妈,那么你也应该了解你妈妈,正如我了解她一样。”
辛仪定定地看着他。
耿峰说:“你妈为你付出那么多,她希望你生活在孤独、冷漠、仇恨的沼泽里吗?我打赌,如果她活着,她一定像所有爱你的人一样,希望你幸福,快乐,圆满。你若爱她,应让她如愿。”
辛仪流下了眼泪。
耿峰疼惜地说:“孩子,爱是一回事;会爱,又是另外一回事。所谓会爱,就是你要知道怎样做才是真正地对你爱的人好,怎样才能提供给他们最需要的。光凭一腔热血,自以为是,那是年轻小姑娘做的事,不能经营婚姻,更不能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
辛仪含泪点了点头,待她抬起头来,眼睛中有一种希望的光亮。
她用戏谑的口吻问耿峰:“你说这辈子,我还能和我婆婆和睦相处吗?我记性太好,心眼也就针尖儿那么大,估计再难和她相处了。”
耿峰叹了口气,很诚挚地说:“孩子,说这句话你可能非常反感,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即使与自己的亲生父母在一起,也难免发生摩擦的。举个例子,刘宇航没有被他的爸妈伤害过吗?不见得吧!只是最亲的人之间相处,人们总会倾向于去原谅而已。辛仪,既然走进了这段爱恨交错的婚姻,选择怨恨,还是选择原谅,你觉得哪个是利己的选择呢?”
辛仪若有所思。
耿峰继续说:“其实,婚姻就是这么一回事,放过不放过别人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放过自己。”
当晚,辛仪在刘家附近的商场买完衣服,推着刘宝宝在刘家楼下转了一圈。
正是华灯初上的好时光,冬日暮霭沉沉,辛仪站在沉沉的暮霭里仰望着自家的窗口,心里出奇地安静。
像以前每一个她在的、美好的晚上一样,她卧室的窗口透着温暖的橘色的灯光,影影绰绰可以看到飘窗上那株大叶子海棠的婀娜枝叶以及那盏款式简洁的吊灯。
辛仪心里想,不知有多少人像自己一样仰望过自家的窗口,大约大家都会像她以前一样被自家的那盏灯照得心底柔软、一片温情,然后不自觉地加快归家的脚步,迫不及待地融入那灯光里的幸福之中。
谁会像她今天这样呢?以一种奇异的心情望着自家的窗口,痴痴地望着,就像仰望一颗美丽的星。那些曾经的美好与温柔在记忆里依旧璀璨、生动,却恍若隔世一般遥远、朦胧,即使自己有重拾旧日的心思,前途也是未卜,像这暮霭一样白雾茫茫。
第二天,辛仪给刘宇航打电话,小声说:“我们能再谈谈吗?关于我们是否离婚,我想你说的是对的,我不应该为了一只走丢的羊,弄丢99只。”
刘宇航此刻正在机场送爸爸妈妈。
徐老师和宇航爸爸今天的飞机,回老家去。
刘宇航拉着箱子停下来,没说话,听辛仪继续说。
辛仪虚弱地说:“我不想离婚了。”
刘宇航忽然大怒,对着电话大声地全力地喊:“姓辛的,你有没有搞错!你以为这事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吗?你说离就离,你说不离就不离。离,必须离。明天我还去民政局等你,谁不去谁孙子。”
徐老师和宇航爸爸望着眼睛都红了的刘宇航吓了一跳,刘宇航长到30岁,他们从未见过这位“好孩子”也有这样暴躁疯狂的一面。
辛仪也吓了一跳,正不知怎么办,刘宇航已经挂断电话。
徐老师和宇航爸爸交换了一下眼神,宇航爸爸往服务台走去。
一会儿宇航爸爸回来了,高兴地对宇航说:“走,咱回家吧,今天我们不走了。”
刘宇航生气了,大声说:“为什么啊?你们怎么都这么突然,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徐老师泪湿了双眼,“因为你离婚我们不高兴,我们不想你离婚,所以得监督你这个混小子,不能让你去民政局。你爸已经把票退了。”
刘宇航把脸一别,桀骜地说:“监督也不行,必须去。换个儿媳妇,不就是您的心愿吗?”
徐老师哭了,“可是换个儿媳妇,我儿子的心也换了,性情也变了,我们家刘宝宝也不能在我们家了,这太不划算了。航航,你看看你现在都什么样子了,你都不是你了。”
宇航爸爸用胳膊圈着往回轻推大家,高兴地说:“是啊是啊,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天天离啊离的,我和你妈回去做一桌子菜,你把辛仪喊回来,大家和刘宝宝一起玩,就什么事也没有啦。”
徐老师还真的做了一桌子菜,但不仅辛仪没来,连刘宇航都没回来吃。
刘宇航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离婚,必须离。万物都有保质期的,他刘宇航一心一意地爱着辛仪,求着辛仪不离婚的保质期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一身落魄、等待离婚、自尊心碎在湖底的男人。
一大早他就站在民政局的门口,粗声大气地给辛仪打电话,“辛仪,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请你马上过来,我等你!这婚不离咱不完。”
挂了电话,他就坚决地站在那里,慷慨就义的样子特像男版刘胡兰。
民政局门口穿梭的都是一对对的男女,十指相缠、眉开眼笑的大多是来结婚的;一前一后,摆着一张丧气脸的大多是离婚的。
有一个姑娘与一个穿西装的帅哥路过他身边,姑娘很显然听到他打电话了,面色奇怪地看了他两眼忽然走到他面前问:“你是辛仪的老公刘宇航吧?”
刘宇航一愣,这个姑娘眼睛真漂亮,好像在哪见过。
姑娘说,“你忘啦,辛仪是在我们医院生的宝宝,我是她的麻醉师,对她的印象特别深。”
“哦。”刘宇航语气淡淡的。
“我今来来登记结婚的,这位是我男朋友,你在这干什么呢?”姑娘俨然很八卦、很自来熟。
刘宇航没说话。
姑娘猜测道:“千万别告诉我,你是来离婚的。天啊,这样我可受不了,我会不再相信爱情的。”
刘宇航心情很不好,要不是从不骂女人,都想骂她神经病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有什么资格对他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