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粟几乎失态地想要拔下头顶的木簪子。

一想到如今正是在及笄礼上,她双手交叠,拼命压制住了这股冲动。

这香味,她太熟悉了。

午夜梦回之间,她都能闻到这股味道。

每每嗅着,心里就开始安定了。

往往能睡一整夜。

柳夫人也诧异地问道:“沈老夫人,为何用一根木簪子?”

就算没有上等玉石,用些金簪银簪亦可,如何能使用木簪子。

宾客们不敢大声喧哗,私底下的议论却越来越多。

“姜家是不是得罪沈老夫人了?”

“什么仇怨能劳驾沈老夫人亲自出马?”

沈老夫人淡定地听着他们的议论,良久,才说道:“此木名为金楠木,它生长不易,千百年间,也唯有一棵成形。”

“取之做成了一串珠子,剩下的木料制成了一支簪子。”

她伸手将簪子扶正,“金银玉石易得,这天地间的宝物难寻。丫头,长期带着它,闻之可宁神净心。”

姜粟脸上露出了感激之色,她早已闻过许多次这种香味。

每每闻之,心便安静了。

只是她没想到,原来是金楠木的味道。

但为什么,她午夜梦回之间能闻到这种味道呢?

姜凝气得脸红脖子粗,这根木簪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若是,能将它要过来就好了。

内心的嫉妒已经控制不住了,她压抑着自己的身体,努力保持着脸色的微笑。

柳夫人越发诧异,这竟然是金楠木,姜家到底什么来头。

曾经听闻公公有此一说,本当是趣闻,没想到竟见到了传说中的宝物。

她脖子向前微倾,试图想要多看几眼。

姜粟伸手抚摸了那根簪子,入手滑腻,似是玉石一般的质感。

刚一接触,指尖便已沾染上这种味道。

淡淡的,仿若没有。

“沈老夫人,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沈老夫人微微一笑,似是已经猜到了她的问题,“这簪子也是那人请求我给你带过来的。”

话音刚落,她慢慢低头,靠近她耳边,近乎呓语:“他说很抱歉,公务在身,无法脱身给你贺生辰。”

姜粟诧异地抬头,却见老夫人像看着自家小辈一样的眼光,正慈祥地看着自己。

她摸不着头脑。

但因着公务在身四个字,她脑海里就不期然地出现了一个身影。

似是山岗的青松,即使寒风凛冽,他依旧挺直着身躯。

应该不是萧慎吧。

鼻尖皆是那根簪子的清香,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很久之前,就已经闻过这种味道了。

沈老夫人见她低着头,内心暗叹了一声,看来,他的情路还很漫长。

她也不想过多干预,当一个讨人厌的老太太。

等簪完礼之后,就开始了下一个流程。

姜粟就被请到了一边,仆从们取来了一个匣子。

匣子异常精美。

上面雕刻着仕女图,雕刻细腻入微,连仕女头上的簪子都清晰可见。

姜闻博站在一旁,“此匣子是小女自出生之日起所制,现在请她打开匣子,替换发丝。”

每一个大庸女子,自出生起,长辈就会安排一个匣子,里面放着她的胎发。

等到及笄之日,将发丝替换,象征女子成长。

姜粟刚一接过匣子,便觉得入手微沉。

千竹已经提前备好她的头发,用红绳子绑着,就待姑娘将之放入匣子中。

如此一来,姑娘就顺利及笄,以后定可万事顺意。

姜粟打开匣子,见到眼前之物,心一惊,手一软,匣子就掉到了地上。

里面竟然有一只肥硕的老鼠!

老鼠正在啃噬着里面的胎发,没多久,胎发就已经被啃食殆尽。

“啊!有老鼠!”

女客们哪见过大老鼠,个个都吓得颤抖。

姜粟也被吓了一跳,内心诧异,匣子密不透风,怎么会有老鼠?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了姜凝。

见后者正捂着嘴巴,一脸害怕地往后退,眼里的得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原本围绕着姜粟的人群,早就已经四散。

“竟然开出了老鼠,姜氏女不祥!”

有一老者从人群中颤抖身体走出来,他是姜家的族老,姜一文。

他走到姜闻博身边,“贤侄,老鼠现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眼神焦急,手中的拐杖不停地敲着土地!

“说不定,姜家出了一个祸害!贤侄,定要快快处理!”

姜闻博看着那肥硕的老鼠,恐惧慢慢在他眼中弥漫,颤抖着双手,一句话也无法说出来。

见状,姜一文眉头紧皱,转头看向姜粟,眼里的嫌弃之色越发明显。

“姜家子孙不肖,竟然出了你这么一个祸害,克夫克父克母,一定要将你逐出姜家!”

姜丞从前院匆匆赶来,他将姜粟拦在身后,“父亲,万万不可。”

姜一文看着姜丞,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丞哥儿,莫要心软,此等祸害岂能留在姜家!”

沈老夫人从不信神鬼之说,“没想到老身还能见到如此迂腐之人,简直可笑!”

姜一文拄着拐杖,眼里是越发诋毁,“此事是我姜家的私事,于外人何干!”

“女子就该三从四德,可沈老夫人却亲上战场,想必是见过不少男人了,一点都不守妇德!”

沈老夫人气得脸色发红,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姜一文,今日这事我管定了,你倒是看看,到底是不是你的家务事!”

姜粟担忧地看着老夫人,生怕她有什么意外。

眼里闪过一丝厉色,神色却越发平静。

她将匣子捡了起来,查看了一番。

匣子整个都是密封的,里面还加了防水的布料。

外面有一把小锁,钥匙一直是有李氏保管。

她一脸天真地反问:“口口声声说我是祸害,请问我祸害了谁?可有证据?”

明明是平平淡淡的语气,却能让人听出威严之意。

沈老夫人眼里闪过意外,原来并不是软弱小娇花。

姜一文一噎,随后拐杖动得越发厉害,“这是预兆!以后一定会祸害姜家!”

“简直可笑至极!那我还想说,你儿子将会断子绝孙,这也是上天的预兆!”

姜一文眼一翻,差点就要摔倒在地上。

电光火石之间,姜丞扶住了他,“快,来人,去请大夫,将族老带下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