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国公爷寿宴,请帖是一个月前就发出去的。

章家人听到这话表情纷纷扭曲起来。

章家连请帖都没收到,而薛喻居然能得凌家的人亲自来接?

章老夫人满眼带着质疑,她不认识凌焕,瞧他看起来还是个文弱的,不像是凌家正房所出,故而没把他当回事。

“你是凌家的什么人?也敢替凌家说话?让一个下堂妇去国公府寿宴大席上,这是要打众多宾客的脸吗?”

章老夫人自认看穿这个人的小把戏,他或许和凌家有什么关系,但肯定不是凌家直系。

凌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大盛第一公爵之家,不可能对一个弃妇另眼相看的。

“我凌家请的客人不分尊卑,更何况薛姑娘人品良善,素有盛名,反倒是嫌她之人定是没有眼光的,若国公府席面上有这种人出现,倒也不配吃我家的饭菜了。”

凌焕说完又坐在轮椅里儒雅的拱手,道:

“方才进来的匆忙,没有来得及自报家门,是我礼数不周了,在下凌焕。”

章老夫人顿时脸色惨白,身为武将家眷,她怎可能没听过凌焕的名讳?

凌焕是国公爷最小的儿子,一出生便被当时的圣上封侯,八岁起随老国公镇守边疆,十三岁起独守边关十余载。

章老夫人对她的印象很深,就是因为儿子说凌焕将军重伤回京,边关可能又要重选戍边将军,不知道会不会选中他,当时她儿子可是愁得很,就怕自己被选去边关吃苦。

章老夫人惊恐意外之余,也想到凌焕刚刚说的话。

他说是他母亲想提前邀请薛喻去国公府做客,那岂不是意味着是国公夫人邀请,又让受伤不便出门的幼子亲自迎接。

这是何等待遇?

“原来是凌将军,快快请进。”薛老爷子反应极快,当即换上荣幸的表情亲自走下台阶去请人,“还请将军莫要见怪,我等是商人,自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

凌焕微微摇头,他身后的侍卫更是立刻上前阻拦薛老爷子的靠近。

“老爷子客气,我今日来只是依我母亲的命令来接薛喻入府陪她老人家,薛家可觉得方便?”

凌焕身上有伤,虽说养到现在好的差不多了,但为防止有人故意害他,凌家的侍卫是不准任何外人靠近他的。

薛老爷子闪过一瞬尴尬,但一听凌焕说话又如此客气,便笑着点头,“阿喻这孩子能讨国公夫人开心是她的福气,我们全家都跟着高兴,怎会不便?方便,方便!”

薛老爷子的高兴溢于言表。

章均卫虽也是将军,却只是个虚职,他实际官职是五品守御所千总。

他怎么跟出生就被封侯,历经两代帝王和一位摄政王,十几年来战功无数,家中褒奖圣旨多到能建藏书阁的凌焕比?

所以他很清楚薛家该偏向谁。

“阿喻,你快快去收拾些东西,备上厚厚贺礼去国公府,可要好好给国公爷拜寿,哄国公夫人开心啊。”

薛老爷子笑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薛喻让怜秋去收拾东西,凌焕见她当真去叮嘱下人寻贺礼,立刻说道:“既然是贺礼,有新意便够了,凌家不在意这些,你也无需有太多压力。”

凌焕温声说着,对她招了招手。

薛喻走过去,听他又道:“把阿妮带上吧,我母亲很喜欢她,我也是。”

“是。”

薛喻客气的行礼,心里却默默叹气。

国公夫人如此高调,让凌焕亲自来接她,只怕今日之后她又要成为京中人的饭后谈资了。

“堂姐!”

薛知柔在他们等待收拾好东西的时候,薛知柔突然开口打破平静。

“你不是要跟凌将军求情吗?你别忘了这件事。”

薛喻眸光微沉,凌焕刚刚只是听到章老夫人说那一句‘凌家会帮你’的话,倒是不知道之前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故而听到这话时,凌焕便看向薛喻,“什么事?”

薛知柔见他是这种反应,就知道刚刚凌焕对薛家发生的事不知道多少,因此暗暗在心中笑起来。

不过她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懵懂无辜的模样,“是为着我堂姐夫的事,他被人构陷下狱,堂姐说许是因为他之前差点扣下给凌少将军的酒的缘故,所以她说会找凌将军求求情,让他们把堂姐夫放了。”

凌焕微微蹙眉,堂姐夫说的是薛喻之前的男人?

“什么堂姐夫?我只知道我的堂妹夫下狱,你何时多个堂姐夫出来?”

薛喻冷眼看向薛知柔,她也就会这点手段了。

“就像章老夫人说得那般,我这样的一个下堂妇如何敢插手朝廷的事?堂妹你救夫心切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我相信朝廷不会冤枉无辜之人,堂妹安心等消息即可,清者自清,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薛喻三言两句将自己摘清,清楚的划分和章家的关系,并将薛知柔方才所说的话都归于是她着急救自己的夫君才会如此说。

凌焕是个聪明人,立刻反应过来了。

他余光瞥向薛喻,看她眉宇之间尽是冷静,周身散发着平稳不急不躁的气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堂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和卫郎可是还有一个儿子的,你和卫郎置气,难道也不想管你的儿子了吗?”

薛知柔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也飘向厅堂内的偏殿方向。

章松正悄悄的扒着偏殿门框,期待着薛喻的回答。

如今父亲被下狱,这可是要命的事,母亲她不会不管吧?

“我薛喻名下只有一个女儿,并没有什么儿子,章家的人与我无关。”

薛喻说完便背过身去,不愿意再面对章家和薛家的人。

章均卫对她所做的那些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都会遗忘,他对她的伤害,薛喻也可以尽数忘掉。

偏偏松儿对她造成的伤害,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

她永远也忘不了自己面临生命威胁时,自己养大的孩子会说出让她死,正好换一个娘亲的话来。

这根刺在血肉中疯狂生长,想起来疼,碰一下也疼,却又拔不出来。

凌焕见她露出几分不开心,尽管在极力的克制,却还是被他发现了。

“你们在此等着薛姑娘的婢女。”

凌焕突然开口吩咐跟随而来的将士,又对薛喻说道:

“来时听说专为学子释放舒缓压力的百圣巷打开了,不如我们也去凑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