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码头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北洋政府各级官员,天津各界名流都挤在码头上等待着张贤,段士章带着柳荫、陈紫烟等几房太太,也是早早赶来,欢迎张贤载誉归来。
张贤、李易、曹前一行被无数人簇拥着走下客轮,各界人士上前与张贤一一握手道贺,随后专车接送,在天津召开了盛大的欢迎仪式,歌功颂德,赞誉无数。
原来在张贤到达之前,张贤获得季军的消息已经传到北平,新闻报纸早就连篇累牍地给予了头条报道,热闹了许多日子,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要等张贤到达以后把这件“耀我中华”“扬我国威”的事情推到最**。
去时寒酸,回时荣耀,中国就是如此,前面毫不重视,随你自生自灭去吧,一旦得道升天,闯出了成绩,出人头地了,那就麻雀也当凤凰供着,恨不得人人赞美、个个巴结,各种头衔荣誉倾泻而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这个毛病,几千年都改不了。
北洋政府副总统讲话、天津市长讲话、外交官员讲话、推荐人段士章讲话、曲艺界代表讲话,等等等等,反正都搭上张贤获得万国魔术大会季军的这趟车,借着赞美张贤,自己也都抛头露面一把,拼命往脸上贴金。全都是一个意思:看看看看,都是我们英明吧,是我们挖掘了张贤,是我们克服困难让张贤去参加比赛,是我们早就看好张贤,没有我们就没有张贤的成绩,张贤的奖牌,有他的一半,也有我们的一半,张贤的荣誉,有他的一份,更有我们的一份!
张贤反而很简单地说了几句感谢,再未多说什么,照样掌声雷动。这个时候,哪怕他只说一个谢字,都可以被誉为高风亮节,荣辱不惊,言简意赅。
欢迎仪式结束后,送张贤回酒店休息片刻,晚上将在酒店举行盛大的宴会。这酒店已被段士章和北洋政府一起出资包下,所花费用,比张贤此行伦敦的所有开销还要多出数倍。
张贤被告知,当晚他就下榻在这个酒店里,段士章等北平来的高官名流也都住在此处,让张贤好好休息,以解舟车劳顿,明日午宴后,再一起乘车返回北平。
晚上的宴会当然是极为热闹!
名家献唱、名士送匾、名流敬酒,连李易、曹前都被妖艳的交际花们围着奉承,一杯接一杯地灌酒,喝得几乎直不起腰来。
张贤不是冷傲孤寂性情古怪之人,他笑脸盈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举止得体,颇有大家风范,一个也不得罪,张弛有度。
张贤应邀,现场表演了几个小魔术助兴,更是博得了满堂彩。
段士章高举酒杯向张贤恭贺,张贤对段士章分外客气,说了许多让段士章喜形于色的恭维话,段士章哈哈大笑,与张贤连饮了数杯,加之更多人来拍段士章马屁,段士章一高兴,喝得已是九成醉了,得意之下,便叫柳荫、陈紫烟等太太们也去给张贤敬酒,说柳荫也会魔术,而且十分喜欢张贤的魔术,如果张贤方便,可以到府上来做客,传授一些魔术技艺。
柳荫冷冰冰地来给张贤敬酒,看不出她对张贤有什么好感,仅淡淡地说了句恭喜,只在举杯与张贤碰杯时,眼神中的一丝欣喜一闪而过。
柳荫喝的是红酒,本想微微抿一口即可,却在红酒中看到一个小小的蜡丸一晃,柳荫立即明白,毫不犹豫地将半杯红酒一饮而尽,把蜡丸含在口中。
段士章坐在张贤对面,哈哈大笑:“好!柳荫喝得痛快!”
张贤自然随着柳荫也是一饮而尽,微笑着说道:“柳太太好酒量。”
柳荫冷冷地回道:“张先生,你也是。”
宴会大厅旁的贵宾专用洗手间中,柳荫从口中吐出蜡丸,用手指捏开,展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蝇头小字。柳荫飞快地看完,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她默默牢记在心,将纸条毁去。
柳荫整理了一下仪容,走出洗手间,刘管家如同跗骨之蛆一样讨厌,正在外面等着她。柳荫甩了刘管家几个冷眼,从刘管家身边走过,低声骂道:“刘成三,你天天盯着我很有意思?你能不能不让我恶心!”
刘管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柳太太,这都是老爷关心你啊,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当我们不存在就好了。”
柳荫边走边低声骂道:“我恨不得你立即去死!你等着吧,我会告诉老爷你偷看我!”
刘管家呵呵干笑,说道:“小的不敢,绝对不敢,这么多年了,小的什么时候放肆过,柳太太你还不习惯吗?”
柳荫冷哼一声,快步走开。
柳荫被段士章强娶为妾已近十年,其间有多次逃跑,自杀还有数次,都被刘管家抓了回来或及时制止。尽管这两年柳荫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但段士章对柳荫的监视之严仍然毫无松懈,刘管家做事精细,心思缜密,监视柳荫的事情由他一手操办,这种场合更是亲自上阵,让柳荫对他恨之入骨。
宴会结束之时,夜已经深了。喧闹过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段士章喝醉了,已经被人服侍着睡下,很快鼾声如雷。张贤、李易、曹前也都醉意满满,被人请回各自房间休息,闭门谢客。
转眼间已近子夜时分,所有人都睡得沉了。
而柳荫丝毫没有睡意,她看着床头的钟表,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
柳荫翻身而起,蹑手蹑脚地绕到房间外,将房门拉开一道小缝,外面的丫环小红已经伏在沙发上睡得死沉。楼道里仍然有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和说话声,那是段士章带来的保镖正在巡视。
柳荫将房门关上,别上了插销,随即飞快地从衣柜中取出便装,穿戴整齐。
柳荫把头发盘紧,走到窗外,将窗户推了开来,身手敏捷地钻了出去。
绝大多数人都小看了柳荫,她绝对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她从小就跟随着父亲学习各种杂耍,对于女孩子来说,魔术只是喜爱,最擅长的却是杂技。柳荫从来没有在段士章他们面前表现,闲暇的时候,都是躲在房中偷偷练习,从未懈怠。
也许世界上知道柳荫有好身手的人,只有张贤。
柳荫从酒店后门快步走出,沿着墙边疾行了一段路,挥手招呼黄包车过来。
一个矮小瘦弱的戴草帽车夫拖着黄包车赶到柳荫面前,柳荫急促地说道:“去碧水湖!”
车夫应了声:“好咧!”拉着车子飞快地跑了起来。
黄包车走了一段,车夫转头问道:“小姐,这么晚了,你还出来啊。”
柳荫哼了声,有些不悦地说道:“麻烦快点儿!我有急事!”
车夫哦了一声加快了脚步,但一会工夫,这个车夫又问:“小姐,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柳荫有些生气,说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车夫呵呵笑了声,说道:“小姐,我真不相信你有这么好的身手,你不会被人发现了吧。”
柳荫一惊,说道:“你说什么?”
车夫说道:“师父说你身手很好,我一直不信,现在我信了!”
柳荫低喝道:“你是谁?”
车夫转过头,哈哈冲着柳荫笑了笑,说道:“是我啊!李易,张贤是我师父,你看你都没有认出我吧。哈哈!”
柳荫一打量,果然车夫正是李易,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有些惊喜地说道:“是你!怎么是你!你不是喝醉了吗?”
李易笑道:“我那是装的,师父教了我千杯不醉的法子,呵呵!师娘,你坐稳!师父等着你咧,再见不到你,他估计要跳湖了!可怜我这小身板,还是第一次拉洋车。”
柳荫喜上眉梢,她第一次觉得如此的轻松,说道:“李易,那可辛苦你了!”
李易说道:“不辛苦,师父的事,就是我的事!走咧!”
李易加快了脚步,迅速地拉着柳荫向僻静处赶去。
碧水湖边,柳荫独自一人站在湖边,李易已经走得远了。
柳荫四处打量着,焦急地小声叫着:“贤良哥,你在哪里?”
柳荫低声唤了几遍,只见一只小船从旁边划了过来,把桨的正是张贤。
张贤把船划到柳荫跟前,站起身伸出手,笑着对柳荫说道:“柳荫,来!上来!”
柳荫眼泪顿时滚落,伸出了手。两人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一刻都不愿分离。
静静的湖面上,一轮明月当空,一叶小舟轻轻地漂在镜面一样的湖水上,两个忘情的人儿紧紧依偎在一起。
柳荫脸上一直挂着幸福的泪珠,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张贤伸出手擦去柳荫的眼泪,轻声说道:“柳荫,别哭了,我不是在这里吗?”
柳荫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可是我好怕,好怕离开你。”
张贤望着天上的明月,说道:“很快,很快我们就能离开这里,让段士章再也找不到我们。”
柳荫心中一酸,垂下泪来,说道:“可我们能躲到哪里?”
张贤说道:“英国,我们去英国伦敦。”
柳荫微微一愣,坐起身看着张贤明亮的眼睛:“英国?伦敦?”
张贤轻声说道:“对,英国,在这个世界的另外一边,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
柳荫说道:“离开中国?”
张贤说道:“对,尽管我不想离开家乡,但这是唯一躲开段士章的办法,柳荫,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柳荫软软地靠在张贤怀中,说道:“无论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我一刻都不想留在段士章身边了。”
张贤轻轻抚摸着柳荫的秀发,说道:“我们会住在英国伦敦郊区的小木屋里,有一片肥沃的土地供我们种植,我们还会有几个英国朋友,他们人很好,会照顾我们。”
柳荫甜甜地笑了起来,说道:“真想明天就在那里。”
张贤说道:“柳荫,为了实现这一切,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可能你还要吃很多苦、受很多委屈,你怕吗?”
柳荫坚定地说道:“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只要我们能够在一起,我什么苦都愿意吃。”
张贤爱恋地亲吻了柳荫的额头,说道:“柳荫,委屈你了。”
柳荫抬起头,闭起双眼,迎上张贤的嘴唇。
碧波**漾,湖水泛起了层层的涟漪,美得让人心醉。
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第二天午宴过后,张贤一行由段士章和官员们陪同着,乘火车返回了北平。
北平轰动,欢迎仪式比天津更大了数倍,张贤的名字家喻户晓,传为佳话。
很快,悦客魔术馆再次开张,张贤的魔术奇迹继续着。闻到商机的商人们挤破了门槛,重金邀请张贤去公开演出,张贤这次没有拒绝,委托李奉仁为自己的全权代表,洽谈巡回演出事宜。
李奉仁不善于经营和交际,但他能够完全按照张贤的要求与人谈判,从来不动一丝别的念头,演出地点、时间、观众人数张贤都做出了严格规定,李奉仁只要紧守原则就可以。
李奉仁四处奔波,为张贤操办魔术演出,一丝不苟,从来不出任何差池。
所有的收入一概由李奉仁保管,张贤不取一分,几场演出下来,所获收入足够再开七八个悦客魔术馆。
奇怪的是,张贤只愿意在京津两地演出,像上海这种繁华都市,磨破嘴皮张贤都不为所动,绝对不去!所以上海许多富人,都只好千里迢迢,赶到北平、天津来看张贤的魔术。
张贤已经成为中华大地上最炙手可热的明星,一时间以看张贤魔术为荣,一票难求,千金难买。
隐藏在民间的魔术艺人们受了张贤的鼓舞,纷纷复出,推陈出新,使得魔术大热,狠狠地推动了一次中国魔术的发展!
赵承旭从英国回来,带着万国魔术大会的铜牌,他已经被连升三级,成为一级外交官。
赵承旭专程拜会了张贤,将铜牌归还张贤。包括曹前、李奉仁、李娇在内,众人在悦客魔术馆的后院中小聚一番,谈起英国的种种经历,都是不胜唏嘘。
酒足饭饱之后,张贤将赵承旭送出屋外,天色已经黑了。
赵承旭一直不断地说自己惭愧得很,决赛结束的时候不该质疑张贤的表演,张贤一笑置之,他明白赵承旭心高气傲,当时太希望张贤成功,所以才有这样的表现。
张贤送了赵承旭一小段路,直到路口相别的时候,张贤拉住赵承旭说道:“赵先生,我有一句话,你一定要记住。”
“请讲!请讲!张先生的话,我一定会当成金玉良言,时刻谨记。”
“赵先生,以后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过问,明哲保身乃是上策!”
赵承旭有些纳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赵承旭在官场打滚多年,想得多了点儿,便不解地问道:“张先生,你是说以后我不要参与你的事情?”
张贤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么想也可以。赵先生,我这是肺腑之言,对你有百益而无一害,你万万不要忘记!”
赵承旭有些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好啦,我知道了!我不会忘记的,张先生以后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我才对。”
张贤说道:“还请赵先生不要再对其他人说起此事。”
赵承旭嗯了一声,说道:“放心放心!我嘴巴严得很!”
两人说完,赵承旭叫了辆车,渐渐远去。
张贤看着赵承旭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说道:“赵先生!你保重!”
就当张贤返身往回走的时候,路边两个乞丐模样的人凑过来,两人都断了一条腿,浑身脏兮兮的,每人拄着一根木棍,颤巍巍地上前说道:“这位大爷!天冷了,没饭吃,没地住,求大爷施舍两个钱吧。”
天桥的乞丐很多,并不为怪,张贤应了声,便要掏钱,谁知这两个乞丐抬头打量清楚张贤的脸庞,突然说道:“不要了!不要了!对不住!对不住!”说着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就要逃走。
张贤觉得奇怪,这两人的背影有些熟悉,赶忙赶上几步,一把抓住其中一个乞丐的肩膀,将他拽住。
那个乞丐扑通一下跪在张贤面前,哭喊道:“张先生,我们自作恶,该有这种下场,求您就不要可怜我们了!”
另一个乞丐也跪下来,哭道:“都是我们自作自受!张先生求您原谅我们!”
张贤仔细一看,沉声说道:“金爷,蹦二狗?”
这两个乞丐正是以前耀武扬威的豁牙金和蹦二狗,没想到他们恶有恶报,竟然沦落到街头乞讨的地步。
豁牙金哀道:“张先生,我是豁牙金,不是什么金爷。”
张贤眉头一皱,将他们两个唤到一边,细细问了他们是怎么回事。
原来张贤去了英国以后,旺风楼老板陈国气得卧床不起,刚巧豁牙金手下有不地道的,向陈国说了豁牙金、蹦二狗觉得张贤仁义,偷偷给张贤通过风报过信,悦客魔术馆关门根本不是他们的功劳。陈国气不打一处来,找刘管家出面,叫了黑帮的人,把豁牙金、蹦二狗腿打断不说,还砸了他们的房子,所有财物席卷一空。豁牙金、蹦二狗众叛亲离,也没有敢搭理他们,警察更是不管,他们没有其他的本事,又身无分文,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只能在天桥一带拖着断腿乞讨为生。
张贤听了豁牙金、蹦二狗的哭诉,不管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听着仍然心酸得很。张贤将身上十块大洋取出,塞给豁牙金、蹦二狗两人,让他们寻个住所,想办法做个小买卖谋生。
豁牙金、蹦二狗跪地大哭,千恩万谢,发誓下辈子愿为张贤做牛做马以求报答。
张贤扶了他们起来,说道:“不用谢我,也许你们真能帮我一个忙。”
豁牙金、蹦二狗忙问:“什么忙?若您不嫌弃,我们这两条贱命都可以送给你。”
张贤说道:“你们还记得李易吧,他会找你们。”
张贤与这两个落魄的人分手以后,回去向李易交代一番,第二天李易备了一些衣裳药物,找到豁牙金他俩,又给了他们一些钱,豁牙金、蹦二狗见张贤这么仁义,危难时张贤没有嫌弃他们,反而大伸援手,他们就算以前再浑再坏,也明白今生今世,能帮到张贤就不枉此生了。
张贤的巡回演出还在继续着,保持了以往的风格,每场魔术表演都不尽相同。这让柳荫时不时地能借口去天津看魔术,偷偷与张贤相会。
可是没有几天好时光,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段士章的大宅内,刘管家满头大汗,飞也似的碎步急奔,来到段士章的房前,一反常态地大力敲门,喊道:“老爷!老爷!你在不在!”
段士章正在抽大烟抽得迷迷糊糊,听刘管家吆喝,骂了句:“吃什么屁了!进来!”
刘管家冲进来,请三太太陈紫烟离开以后,这才气喘吁吁地说道:“老爷!柳太太还是出事了!”
段士章本来还想骂刘管家急着去死,一听到是关于柳荫,咕噜一下坐直了身子,叫道:“什么?柳荫出什么事情了?说清楚!”
刘管家说道:“我就感觉柳太太最近去天津看张贤的魔术有些不对劲,可总抓不到她什么把柄。”
“放你的屁!你抓谁把柄!柳荫是我女人,你说话注意点儿!不得了了你!”段士章怒道。
刘管家根本不怕,从怀中抽出一个信封,递给段士章,说道:“老爷,你看里面的照片,你可得沉住气啊。”
段士章脸上抽搐了一下,将信封里的东西抽出来,信封里装着七八张照片。
段士章不看不要紧,一看眼珠子都要蹦出来,越看下去,脸色越是难看,啪的一下,将照片狠狠地砸在桌上,五官都气得歪斜了,大骂道:“这是谁给你的!好大的胆子!”
那些照片上不是别的,竟是张贤和柳荫在天津私会时的照片,两人搂在一起,极为亲热,柳荫的脸上,更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照片拍摄的角度也好,清清楚楚能看出就是张贤和柳荫两人,绝无他人!
刘管家说道:“傍晚的时候,有人塞到汇贤酒楼来的,也没有人看到是谁,信封上写着段士章亲启,我怕是什么有毒的东西,就擅自打开来看了,没想到就是这些照片!”
段士章来回踱步,醋意横流,狠狠骂道:“柳荫,你这个小婊子!你厉害啊,学着偷男人了啊!”
刘管家说道:“老爷,你先别着急,这组照片来得莫名其妙,到底是针对老爷您的,还是针对张贤的?”
段士章坐在椅子上,啪啪啪地把椅背拍得山响,根本没听进刘管家的话,而是在乱骂一气:“小贱人!老子什么时候对不住你了!妈妈的,看老子不宰了你。”段士章骂着,刷地站起,从墙上拽下一把剑,呛啷一声抽出来,提着剑就要往屋外冲。
刘管家紧紧拽住段士章,好不容易将段士章按在椅子上,说道:“老爷!您先冷静一下!这个事情我觉得太蹊跷了啊!”
“说!”段士章目光狰狞地喝道。
“老爷,你想想,谁会去花这么大的功夫,拍这样的照片?其一,是针对老爷您的,想用柳荫把老爷的名声搞臭,家门中红杏出墙,天大的丑闻,让老爷你下不来台,给人笑话,特别是被东北的那些土匪笑话;其二,是针对张贤的,张贤最近红透了半边天,像旺风楼陈国那些人恨他恨得牙痒,说不定是想借老爷您的手收拾张贤。”
段士章慢慢听了进去,将手中剑和剑鞘胡乱丢在一边,表情也冷静了下来,但仍然咬牙切齿地说道:“其一如何?其二又如何?”
刘管家坐在段士章身边,说道:“若是其一,咱们的把柄已经落在别人手上,照片绝对还有副本,随时都可能捅出来,东北那边的报纸,巴不得能够得到这种料,很是难办啊。若是其二,那就幸运得多。”
段士章骂道:“什么若是其一若是其二,现在怎么办,你直接说你的意思!”
刘管家说道:“现在看来,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立即把张贤抓起来!”
段士章哼道:“抓起来?他搞我的女人,老子现在就要他的命!”
刘管家急道:“老爷,现在不能杀!张贤现在如日中天,怎么都算是个名人,而且局势未明,咱们现在把他杀了,那别人把黑锅盖紧,张贤又死无对证,说什么都行啊。咱们得先留他一条小命,该杀的时候咱们再——咔嚓!”
段士章重重地喘了几口气,说道:“刘管家,你说得有道理,张贤先让他活着,但也不能让他好受,立即把他抓起来关到洪德馆去!让他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妈的,他好大的胆子,敢玩老子的女人!”
刘管家连忙恭维道:“老爷高见!洪德馆正是张贤这个浑球的好去处!”
段士章骂道:“他奶奶的!刘管家!”
“是!是!”
“立即去办!老子一分钟都不想看他还在外面待着!办好了以后,再回来找我商量!”
刘管家站起身,脸上露出杀气,向段士章狠狠点头,火速离去。
段士章见刘管家走了,站起身走到桌边,抓起桌上的照片,就要撕个粉碎。可他手一顿,停了下来,把照片丢还在桌上,盯着照片上的张贤,狠狠骂道:“张贤!我要让所有人忘了还有你这个人存在!柳荫啊柳荫,谁也别想得到你!你是我一个人的!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就像你永远也见不到你爹一样!”
段士章骂完,呵呵呵呵地冷笑了起来。
深夜的天桥街头,夜深人静,白天的繁闹已经不见,偶尔有人急匆匆地走过,消失在街头巷角。
就在一片静寂之中,猛然有大批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从各个街角涌出来,没有一个人说话,快速地汇集着。
一个黑衣人冲穿着长袍的刘管家低声道:“刘管爷!已经把悦客魔术馆围住了!他绝对跑不掉!”
刘管家抬头一看,悦客魔术馆的招牌就竖立在不远处。
刘管家冷笑一声,手一挥,说道:“给我上!”
黑压压的一片人,飞快地赶到悦客魔术馆门前,其中一个魁梧的大汉冲上去,哐的一脚就把悦客魔术馆的大门踹开,所有人立即蜂拥而入。
黑西服们闯入悦客魔术馆,极为训练有素地分散开,眨眼便控制住了所有通道,各个房间都被踹开,里面的人正睡得迷迷糊糊,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被控制住了。
刘管家提着手枪,带着一队人冲进后院,一见后院的房间还亮着灯,嘿嘿冷笑一声,快步上前。
张贤的房门被踹开,人群哗啦啦地涌入,十余把手枪指向正坐在房中的张贤。张贤一个人坐在桌边喝茶,见刘管家带着人冲了进来,微微皱眉,缓缓地站起身来,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刘管家上前一步,笑嘻嘻地说道:“张先生,深夜打扰,不好意思啊,我们有点儿事情,想请你去喝一杯茶。”
张贤说道:“喝杯茶用得着这样吗?”
刘管家嘿嘿冷笑,说道:“张先生,你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用得上我说吗?”
张贤说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刘管家哼道:“去了你就知道了!来人啊,给我抓起来,带走!”
说着又有几个大汉,冲出来抓住张贤的胳膊。
张贤用力一挣,甩脱了大汉,沉声道:“不用了,我跟你们走,容我换一身衣服!”
上前抓人的大汉骂道:“你奶奶的,还敢谈条件!”说着又要来抓。
刘管家挥了挥手,冷笑道:“慢着,张先生毕竟是名人,要面子!对他客气一点儿,让他把衣服换了!”
张贤穿着自己平常演出时的笔挺长袍,被人推进后院。
后院中已经挤满了人,李奉仁、李娇和一众伙计,都已被押到后院中。
李奉仁十分惊恐地看着张贤,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刘管家紧随着张贤出来,赶忙喊道:“刘管家,这是怎么了?我们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有话好商量啊!”
刘管家哼道:“李老板,不要担心,不是针对你的。我们是来抓张贤的。”
李奉仁还要喊冤,一把枪顶上了他的脑门,黑衣大汉骂道:“闭嘴!废什么话!动一下就打死你!”
李奉仁赶忙闭嘴不语,李娇见了这种场面,更是害怕,牢牢地拽住了李奉仁的胳膊,李奉仁低声安慰:“闺女,没事,没事的。”
又有一个黑衣人跑到刘管家跟前,说道:“还有一个叫李易的,不知去向,其他人都在这里了。”
刘管家嗯了一声,转过头对张贤说道:“张先生,你那个助手李易呢?”
张贤面不改色的答道:“白天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刘管家撇嘴冷笑,说道:“这个叫李易的臭小子运气不错嘛!不过有你在就行,请吧,张先生!”
张贤说道:“放了李奉仁他们,我的事与他们无关。”
刘管家哼道:“真有义气!可这些你就无用担心了,我自有安排,放心,不会让他们死了的!请!”
一个黑衣大汉重重地推了一把张贤的肩头,把张贤推了一个趔趄。
张贤看也没有看,站稳了身子,昂首阔步地走去。
刘管家冷笑连连,跟在张贤身后,一群人快步出了悦客魔术馆,将张贤围在正中,押着他走到街口,将他塞进一辆早已等待着的黑色轿车,飞速地驶离了此地。
段士章大宅中,段士章带着四五个大汉,闯进柳荫所住的院子,径直地走到门前。
段士章哐哐地狠狠拍门,叫道:“开门!”
房间里的灯光亮起,脚步声传来,丫环小红将房门打开,见段士章凶神恶煞地站在门口,一个哆嗦,说道:“老爷……太太已经睡了……”
段士章一巴掌抽在小红的脸上,怒骂道:“滚!”将小红打开,跌倒在门边。
小红哪里敢反抗,惊恐不已地捂着脸,哭都不敢哭。
段士章迈进房内,向卧室冲去,大吼道:“柳荫!给老子滚起来!”
卧室的房门哗的一下推开,柳荫披着衣服,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段士章,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段士章本是满脸煞气,一见柳荫的模样,脸色居然一缓,口气也软了五成,站住身子嚷道:“我要干什么?你不知道?你以为你瞒得过我吗?”
柳荫看了眼摔倒在大门旁的小红,说道:“你要说什么就直说,不要打人。”
段士章哈哈大笑:“打人?我今天还要打你!”说着段士章神色一凛,上前一把捏住柳荫的胳膊,拖着柳荫向卧房中走去。
柳荫大叫:“放开我!”
段士章哪里肯松手,一直把柳荫拽到床边,才狠狠地把柳荫推倒在**。
段士章带来的几个保镖、丫鬟小红都不敢入内,站在卧室门口发愣。
段士章骂道:“把门关上,滚到院子里等着!”
“是!是!”保镖们连声称是,急忙关上了房门,退出屋外。
柳荫坐了起来,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冷冷地看着段士章,一言不发。
段士章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恨恨地瞪着柳荫。
两人一片沉默,就这样僵持着。
段士章终于忍不住,低吼道:“柳荫,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还装不知道?”
柳荫冷笑一声,说道:“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出去!”
段士章声音放缓,说道:“我对你还不好吗?多少女人都想得到我的垂青,成为我的女人,荣华富贵,应有尽有,世界上的东西,你只要说得出来,我都会想办法给你弄到。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柳荫冷冷地答道:“我困了,请你出去!”
段士章额头青筋暴起,刹那间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他跳起来,冲到柳荫的跟前,一把掐住了柳荫的脖子,将柳荫按倒在**,嘶吼着:“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柳荫挣扎着,目光中仍然无比的寒冷,奋力地说道:“你杀了我!”
段士章双手收紧,就要把柳荫掐死,可他看着柳荫的双眼,猛然身子一颤,顿时松开了双手,反手一巴掌抽在柳荫的脸上,骂道:“小贱人!你是我的!你想死?没这么容易!”
段士章疯狂了一样,撕扯着柳荫的衣服,露出柳荫雪白的胸脯,他按住柳荫的双手,放肆地在柳荫胸前亲吻着,不住地吼叫着:“你是我的女人!是我的!谁也别想得到你!你只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碰你!”
柳荫紧咬嘴唇,如同行尸走肉一样,任凭段士章发泄着。
段士章发泄了一通,见柳荫毫无反应,又一巴掌抽在柳荫的脸上,鲜血从柳荫嘴角慢慢地流出。
柳荫轻蔑地笑了笑,毫不反抗。
段士章翻身而起,从怀中抽出一沓子照片,摔在柳荫面前,狞笑道:“你干的好事,看看吧,多亲热,笑得多开心,你和张贤在一起很开心是不是?嗯?你以为瞒得过我?柳荫,我告诉你,你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你就是我的一只金丝鸟,必须生活在我亲手给你打造的笼子里,谁也得不到你,你是我一个人的!”
柳荫冷冷地说道:“这不关张贤的事情,是我自己的主意!”
段士章嘿嘿笑道:“你想和其他男人好吗?你这辈子都不要打这个主意,敢碰你的男人,无论是谁,我都会宰了他,张贤,你不是喜欢他吗?嘿嘿,你再也见不到他了!永远见不到他了!”
柳荫微微愣住,说道:“你要杀了他?”
段士章伸出手摸住柳荫的脸,柳荫偏过头去,甩开段士章的脏手。
段士章更加狂妄地笑了起来:“张贤,我不会让他死!我已经把他和你亲爱的爹爹关到了一块,作为我控制你的棋子。你想死,我就让他们陪你一起死,你敢逃,我就杀了他们,怎么样?很痛快吧,很失望吧,很生气吧,很无奈吧?你逃不掉的,绝对逃不掉的!嘿嘿嘿嘿!你在我的手心中,死都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柳荫眼中的两行清泪涌出,无声地哭泣起来,深深地埋下了头,全身颤抖着。
段士章换上一副爱怜的表情,抚摸着柳荫的后背,轻声说道:“我不怪你,我一点儿都不怪你,只要你乖乖地待在我身边,我保证对你好好的,每个女人都会羡慕你,每个人都会尊重你、敬畏你。这样不好吗?柳荫,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我要是看不到你,我会发疯的。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第二个男人像我这样疯了似的喜欢你。柳荫,你好美,你美得让我发疯了,我刚才打了你,对不起,我心里很疼,你要是高兴,可以打我,好不好?打我好不好?”
柳荫奋力地将段士章推开,骂道:“你这个疯子!滚,滚出去!”
段士章猥琐地笑道:“你真好看,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滚!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柳荫哭啼着尖声骂道。
段士章说道:“好,我出去,我出去,你睡吧。不过柳荫,为了你的安全,最近你哪里都不要去了。”
段士章说完,快步走到房门口,推门而出。
段士章大叫道:“周队长!”
其中一个保镖赶忙跑上来,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我在!”
段士章哼了声,说道:“从今天开始,给我盯紧了柳太太,哪里都不准去!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提着脑袋来见我!”
周队长忙道:“老爷请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太太!”
段士章回头看了一眼柳荫的房间,阴阳怪气地笑了声,快步走出院子。
段士章是疯狂的,他攀上了权力的顶峰,几乎无所不能,但他却深深地害怕失去,异常地恐惧失去。不要以为段士章真的爱柳荫爱到了疯狂,柳荫的存在,只是他这种恐惧感的代表,以至于他会为了占有柳荫,为了摆脱如影随形的恐惧感,做出一切他能做到的事情。可是,如果有一天段士章寻找到柳荫的替代品,柳荫就会被无情地抛弃掉,失去生命,甚至生不如死。
但是现在,柳荫仍然是段士章手心的“宝贝”,谁也不能得到,除非有奇迹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