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死亡时间在昨夜子时左右,如果当时你就在门外却没有听到较大的动静,那么凶手极有可能从别的途径进入房间并迅速将她带走,她的房间不是第一凶案现场。”林筱溪冷声道,转头告诉鹤凌云,“去派人查一查四公主的房间,有没有翻窗的痕迹。”
刑部尚书立在一旁,几度踌躇,欲言又止。
按理说查案应该由他们负责,但是皇后娘娘实在太过聪慧,他发现的,还没整理好措辞说出来,皇后娘娘便已经先他一步理清思路并讲给皇帝听了,搞得他的存在很是多余。
不过他也没干站着,已经在询问冰雕匠师了。
三位冰雕匠师都是资深老者了,往年的冰雕也皆出自他们之手,他们对于冰雕藏尸毫不知情,亦是无愧于心,虽然对于四公主的离奇死因感到十分惶恐不安,吓得直哆嗦,但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昨日戌时三刻,臣等便已将麒麟冰雕全部完成,然后将之封存在御膳房冰窖内就离开了,亥时整,臣等已经出宫,宫门守卫可以作证。”
鹤敏敏是子时身亡,他们亥时便已出宫,便有不在场证据。
“你们制作的冰雕是实心的吗?可有缺口?”刑部尚书问道。
匠师们回道:“麒麟冰雕体型较大,并非由一块整冰雕成,总共分为三个部分,头颈部、左边躯干和右边躯干,分别雕刻完成后,最后才合并在一起,根据臣的经验,合并之处也最易切割,切割之后将内里掏空,把四公主贵体藏于其中再行合拢,并不是一件难事,即便是没有冰雕技艺之人,也可在半个时辰内完成。”
林筱溪听完冰雕匠师们的叙述,渐渐有了眉目:“凶手在子时杀害四公主后,将其尸身藏入冰雕封存,丑时之前便已完成全部过程,所以,亥时到丑时之间,从四公主寝宫到御膳房的这一路上,是否有目击者,最为关键,自然,也不排除凶手有帮凶,昨日御膳房可有人值守?”
刑部尚书已经命人将御膳房值守的内侍官都提了过来。
一共六名小太监,都在御膳房各处值守,只是他们皆在御膳房主屋附近,距离地下冰窖并不算近,声称并未看到可疑之人,只有连珹小公爷在亥时三刻左右,曾到御膳房讨酒喝。
小太监说:“当时连小公爷来时便已经醉醺醺的了,一进屋就朝酒柜走,要拿御酒来喝,小的们不敢得罪连小公爷,又不敢将明日要用的御酒奉上,哄着劝了许久,才将他送走,他离开时,已快子时了。”
由于仲夏夜宫宴有两日,所以头一晚正餐之后,尚宫局会给位高权重的官员及其家眷安排客房在宫中过夜,以免他们来来回回地舟车劳顿。
连国公一家昨日就住在宫里,连珹此人自昨日晚膳开始就喝高了,竟一醉醉到半夜,还敢擅自跑去御膳房讨酒喝。
想起连珹当众羞辱过四公主又被四公主砸破了额头,偏偏还在半夜去到御膳房,无论他是真醉还是装醉,他实在是很难不被怀疑。
鹤凌云已经命魏英将他请了过来。
此时,参加宫宴的官员和家眷们都被安排到了莲花湖的对岸,只能远远观望这边帝后监督着刑部破案,看到魏英将军一脸阴沉地走过来请走了连珹,这边的官员们皆惶惶不安起来:
“难道是连小公爷为昨日遭公主当头一击而记恨在心,谋害了公主?”
“连小公爷此人心胸狭隘、阴险卑鄙,说不准还真是他干的!”
“可他虽然卑鄙狭隘,却是个外强中干的,我看不像是他……”
连国公和夫人听着这些议论声,脸都白了,气得发抖:
“你们休要瞎说!绝不会是我儿干的!”
“他没那个胆子!”
这边,连珹刚被提来时还有些怔愣,眼神虚虚地朝地上那具鹤敏敏的尸身瞥了几眼,便不敢再看,宿醉清醒了大半,脑子却还不够灵光,鹤凌云问他昨夜在何处、与何人做了何事时,他支支吾吾地含混闪躲:“昨夜我一直宿在房中,不记得任何事了。”
“混账东西!”鹤凌云一脚踹他肩上,“你可曾去过御膳房讨酒喝?”
连珹连连否决:“没去过!没去过!”
那御膳房的小太监闻言赶忙磕头:“小的不敢扯谎,昨夜连小公爷确实来过,不知是不是他醉酒记不清了,但小的真不敢欺君!求陛下明察!”
连珹闻言,讶异回头,恶狠狠瞪了那小太监一眼,恼声道:“你个贱奴,不给我酒喝,还污蔑我?看我不打死你!”
他作势要去揍那小太监,却被魏英一脚踩在后背,摁在了地上。
林筱溪冷声道:“他在何时何地不给你酒喝了?他不过是御膳房的守夜内侍,你若没去过御膳房,又怎么见得到他?”
连珹心头一跳,恨声道:“我昨晚喝多了,我真不记得了!”
林筱溪的第六感告诉她,连珹应该不是凶手,正如旁人们所言,他没那个胆子!
可他蠢就蠢在为了逃避嫌疑而扯谎装糊涂,一问三不知,反而会被自己带来麻烦。
这时候,派去勘察鹤敏敏闺房和御膳房冰窖的人都回来了,汇报说:
“四公主房内支撑窗户的叉竿掉落在屋外,应该是昨夜有人从外打开窗户翻入其内,窗台上的花盆也被人挪过位置,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其他痕迹。”
林筱溪说:“那就更能说明四公主的闺房不是第一凶案现场,没有挣扎和打斗的痕迹,要么就是来人一进来就弄晕了她,要么就是她认识来人,她和来人一起翻出了窗户。”
刑部尚书唇瓣翕动,将刚想说出来的话又统统咽了回去:真是要了老命!这皇后娘娘到底还给不给自己活路了?就不能给刑部的人一个机会分析分析嘛!瞧圣上瞧她的眼神,都有些崇拜了!显得自己这个刑部尚书形同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