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林芝兰,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已经顾不上被灼烧的疼痛了,只知道急得团团乱转,想方设法自圆其说:“我……我前两日确实大出血,所以才怀疑到了那瓶伤药,所以才想采买红花和麝香,我也是学过医的,我就想看看那伤药里是不是含有这两味药!”

“那本宫可以告诉你,没有。”林筱溪冷声道,“那伤药里根本就没有红花和麝香,因为长平在给你伤药之前,也给晨王送去过一小部分,晨王当时没用完,便留了下来,前两日本宫单独约见他,直接将你买药一事告诉了他,本宫当时就猜到了你要做什么,所以晨王早就将长平郡主给的伤药拿给本宫看过了。”

说到此处,真相已然大白。

林芝兰其实好几日前就滑胎了,当时她下腹大量见红,甚至有组织物流出,她便知道孩子没了。

虽然她已经想好要用伤药嫁祸长平,但那伤药本身并没有刺激成分,不会对孕妇产生任何不好的副作用。

所以林芝兰为了补充物证,还得自行往里添加不好的东西,她便开始四处找人,终于买通了一名外出采买的内侍官,请他帮忙出宫购买麝香和红花。

但由于这两味是皇宫严控的药,并不易私自夹带,所以内侍官辗转了几日,才顺利将药递进了云栖宫。

这才导致林芝兰没能在流产的第一天就把这脏水泼出来。

而让林芝兰打死都想不到的是:林筱溪居然早就知道她找人带药,甚至,她告诉了鹤晨!

也就是说,从自己刚才进门哭哭啼啼地把罪名往长平身上扣开始,鹤晨全程就是一个了解全部内幕的看戏人。

至此,林芝兰只觉浑身恶寒,有种被人扒光了看的羞耻感,和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难堪。

她嫁祸不成,反而让自己成了一个笑话。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鹤晨,一字字问:“你都知道?”

鹤晨垂眸不语。

“那你还要装出一副心痛的样子来?陪我演戏呢!”她恼羞成怒,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鹤晨抓住她胡乱挥舞、形似癫狂的双臂,紧紧扣住,哑声道:“孩子没了,你也伤了身子,我自然心疼,我是你夫君啊!”

“夫君什么夫君?狗屁的夫君!”林芝兰狂躁地挣扎着,“你心里早就没有我了!有了孩子只会让你更加痛苦,不是吗?因为你甩不掉我了,你更要对我负责了!可你根本就没有一点为人父的开心!我都看出来了!”

鹤晨并不否认她这一指控:“我是个混账……”

“对,你就是个混账!”林芝兰使劲捶打他的胸膛,哭得破了音,“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鹤晨挨了她几记,又重新稳住她,猩红的双目里是心痛的失望:“可是芝兰,你不能因此就对他人作恶,我的错误不能成为你作恶的理由,你伤害他人,手段之阴毒,令我毛骨悚然,无论是岭南那些无辜的女孩,还是现在的长平,你手上造的恶已经不少了!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个你没保住的孩子,是老天爷对你的惩罚!”

林芝兰被他这句话彻底伤到,她也不挣扎了,也不哭了,就这么呆愣愣地目视前方。

前方明明是鹤晨,她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他,看到了一片荒芜的绝路。

她眼底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直至最后双目一阖,晕了过去。

鹤晨忙将她抱住,求助地看向林筱溪。

林筱溪过来号了下脉,对鹤晨说:“没有大碍,她需要休息。”

派人将林芝兰送回云栖宫后,御书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许久未曾开口的长平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首先打破沉默:“哇哦……筱溪,这次多亏有你,否则我就彻底栽坑里了!”

林筱溪苦笑着看了她一眼。

鹤晨也深表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此事终归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平白无故连累了你,我给你赔不是。”

“哎别别别!”见鹤晨要冲自己深深鞠躬,长平忙躲开,摆手道,“说起来你也是受害者,听你刚才的意思,岭南居然还有不少和我同病相怜的女子吗?”

鹤晨颔首:“有几位是当地官员送到我身边的平民女子,因为姿色出众所以被当做讨好上部的玩物,我虽然未曾接纳她们,但若冒然将她们退回,她们的下场必定惨烈,所以我便干脆将她们养在了府外,我当真没有金屋藏娇之意,只是想给她们一个寄身之所,却不意惹了芝兰误会,那几个可怜的女子,死在一场火灾里;

“起初我并未怀疑到芝兰,以为那场火灾是意外,后来,又有女子被送来,皆莫名其妙死亡,我才发现了芝兰的手段;

“自那以后,我几乎是当面便拒绝了所有被送上来的女子,哪怕她们因此遭到主人的唾弃和便卖,我也再不敢插手了。”

“啧啧啧!”长平听得直摇头,“她手上沾那么多条人命,你居然还……对她那么好?”

鹤晨以手掩面,指腹揉压着酸胀的眉宇和双目:“她是我选的女人,我曾告诉自己要一辈子对她好。”

“这就是你的死脑筋了!”长平骂道,“你被自己的誓言给困死了,却因此纵着她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每位因她而死的人,我都给了巨额补偿……”

“人都没了,补偿顶个屁用?”长平直接将他打断,恨声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件事在我这儿过不去!我要不是身后有明王府顶着,身边有皇后娘娘帮着,我也跟那些女子一样,早被害死无数次了!她必须为她做的恶事付出代价!”

林筱溪赞成道:“本宫也是这么想的,先前念在她怀有身孕没有动手,现在,本宫想让她去慈恩寺长伴青灯古佛,不知陛下和晨王意下如何?”

鹤凌云和鹤晨还没说话,长平先不答应了:“吃吃斋、念念经的,也太便宜她了!我今日才知道,她居然杀过人呀!你们岂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