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臣妾因为鼻子的伤势久不见好，所以便想起先前长平郡主特地送来的药膏，臣妾于是每日早晚涂抹，眼见着反复溃脓的伤口有好转的趋势，却不意小腹的疼痛一天比一天剧烈，直至今日起床，臣妾忽然感觉腹痛难忍，便赶紧宣了御医……”
“你方才不是说腹痛是在用完早膳之后，现在怎么又变成了刚起床就腹痛？”鹤凌云忽然打断她，冷声问。
林芝兰头皮一阵发麻，脸也霎时间白了。
不过她因为本就面无血色，所以脸白不够明显，但额角的汗，却是不可抑制地淌了下来。
她这才恍然大悟为何鹤凌云和林筱溪要逼自己说两遍，这个阴险狡诈的皇帝刚才分明听得十分仔细，也记得十分清楚，却故意不说，直至此刻趁着自己与林筱溪复述一遍的时候开始挑刺，目的就是想考验自己有没有说谎。
如果是事实，因为发生不久，记忆很鲜活，所以无论复述多少遍都不会出现明显的差别，但如果是谎话，通常，第一次叙述和第二次复述，会有一些微妙的出入，因为谎话是临时编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是、是……”此时，林芝兰只能糊弄道，“就是在起床后、刚用完早膳便……”
“朕诈你的。”鹤凌云也不留情面，直接便戳穿了她，“朕刚才压根没听。”
林芝兰瞳孔炸裂，那一刻，她的心底估计已经在骂人了。
林筱溪唇角一勾，眼底溢出一抹讥嘲，也不纠结这事，只淡声道：“继续。”
林芝兰只好硬着头皮续道：“之后御医便来了，说是臣妾的孩子没了……臣妾心中惊痛，又不明所以，便让御医检查了臣妾的膳食和用品，御医发现长平郡主给的伤药里，居然有红花、麝香等物！这两种药于跌打损伤无益，却被故意掺杂在这治外伤的药膏里，分明是长平郡主想要加害臣妾啊！”
长平听着都觉得离奇，恨声道：“你污蔑我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我给你送药的时候压根就不知道你怀孕了，又怎么会未卜先知地给你下流产药呢？”
“这还用问吗？”林芝兰不屑道，“必然是你巴不得我不好，便专挑这种毁我前途的损招！这两味药即便我不曾怀孕，长期使用后也容易落下不能生育的恶疾，你就是存心要拆散我跟王爷！”
“越说越离谱了，我拆你婚姻干嘛？”长平瞪了眼鹤晨，“我对他又没意思！”
鹤晨尴尬地咳了一声，告诉林芝兰：“芝兰，长平不是这样的人。”
林芝兰心痛不已：“我因此失去了我们的孩子，你却竟还在为她说话？”
鹤晨被她充满恨意的目光灼灼地盯着，黯然垂首，不再言语。
林筱溪凤眸一转，走上前来：“把手给我。”
林芝兰吓了一跳，不仅没有把手递给她，还下意识地捂好了，才问她：“你想干嘛？”
林筱溪才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便强行将她的腕子夺了过去，把了下脉。
所谓喜脉，与体内激素有关，很多人在流产当天或者第二天，体内激素还没完全降下去，依旧有喜脉之表象，可若时间一长，便有明显的区别。
林筱溪现在给林芝兰把脉，她的脉象与常人无疑，反而因为心虚，跳得极快。
林筱溪冷嗤一声，问：“你确定你是今日才流产的？”
林芝兰面色一凝，差点没调整好呼吸：“自、自然是的。”
“用了几日长平的药？”
“十来日了。”
“既然用后腹痛，为何不停用？”
“我本就时常腹痛，便以为是随着胎儿日渐长大所以痛感明显一些，才没放在心上。”
林筱溪问，她便答，答到此处，她眸中溢出惊痛：“大姐姐不信我吗？大姐姐难道觉得我会为了嫁祸给长平，不惜折损我与王爷的儿子？”
“当然不会。”林筱溪顺着她的话，说，“我知道你在意孩子，但是，这不代表你落子就与长平的伤药有关。”
林筱溪站起身来，眼神淡漠，口吻凉薄：“虽然自你怀孕以后，本宫没去看过你，但御医院关于你的脉案，本宫却看过。”
林芝兰心下一惊，但听林筱溪续道：“你这胎不稳，御医早就言明可能不保，你却瞒而不报，继续粉饰太平，本宫也不知道你预备作何打算，直至今日，本宫忽然就明白了，你在等一个契机。”
林芝兰唇瓣打颤，说话已经结结巴巴：“大姐姐说的什么、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林筱溪冷淡续道：“这胎若是稳，你自然愿意高高兴兴将他生下来，但这胎若保不住，你也已经想好了趁机拉长平下水的招，其实你这胎儿，约莫在数日前就已经滑落，可你当时却没有宣御医，因为，你购买的红花、麝香等物，还不及送到宫里。”
林芝兰这下是真的感觉呼吸不畅了，她瘫在鹤晨怀里的身子，慢慢僵硬。
林筱溪眉梢一挑：“你以为本宫守着这后宫，天天只知道喝茶赏花为陛下研墨吗？”林筱溪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深情款款地看了一眼鹤凌云。
鹤凌云亦回以深情一瞥。
这两人，便是在这种场合，也能甜腻到齁。
“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买通出宫采办的内侍官给你私带宫中禁药，你真当本宫瞎呢？本宫只是当下没有阻拦，任由那药入了你云栖宫，本宫就想看看你到底要作什么幺蛾子。”林筱溪冷冷睨她，“原来，是放在了长平送的伤药里头，准备嫁祸给她！”
林芝兰急得站直了身子，指着林筱溪的鼻子，手指剧烈颤抖：“你、你凭什么这样指控我？就算我买这些药，也不能证明长平给的药里就没有这两味！我只是想看看所谓的红花和麝香究竟是什么剧毒，居然能毒害我的孩子！”
林筱溪眼神寒凉至极：“你这话不就不打自招了？你不是今天才滑的胎嘛？怎么前几日就知道出宫买这两味害你滑胎的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