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溪不敢想象,经此一事后,赵丞相会不会更加有恃无恐,将来鹤凌云退位,鹤晨登基,以鹤晨的怀柔手段,能不能镇得住倚老卖老的赵相?

朝臣中他已一家独大,若没有能与之相抗衡的势力,只会让他肆无忌惮地越做越大。

曾经他敢煽动手底下的人害林筱溪,今日他敢为自己的女儿逃避刑罚,他日是不是能跟君王叫板?

林筱溪知道自己跟林正德是说不通的,所以训了他两句后便离开了。

待来到云溪医馆,却看到门口围堵了不少人。

春华和夏至焦急地站在门口解释着什么,李翔也在帮忙维护秩序,可扛不住不少人要往里冲,气势汹汹。

林筱溪从后门绕了进去,逮住一个小药童问发生了何事。

小药童看到皇后娘娘亲自来了,吓得不轻:“这事居然惊动了娘娘吗?娘娘!既然您来了,可要为咱们做主啊!今早有人来闹,称我们卖假药,害一名妊妇小产,现在他们抬着那小产的妇人就赖在门口不走,一直辱骂,我们正愁要不要报官呢!”

“那妊妇是我们的病人?”

“是,那妇人刚怀孕就来我们店里买安胎药,就是最最寻常的安胎药,服用两个月了,前日滑的胎,估计是自己身体不济吧,反正药是绝不可能出错的!”

“春华给妇人看过没?”

“妇人一抬来,春华便说要号脉确诊是不是药的问题,可她家里人实在蛮横,死活不让我们靠近,只一个劲地辱骂我们卖假药害了人,您说是不是蹊跷?”

正说到此处,夏至忽然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喊人:“帮忙轰人!我们要关店了!”

“为何关店?”林筱溪问。

晕头转向的夏至才看到林筱溪,忙行了礼,迅速回道:“又来了两名流产的妇人,说是我们的药有问题,这哪招架得住?春华已经去报官了,让我们先把店门关上,他们都拿了家伙事来,棍棒铁锹的,怕店被砸了。”

林筱溪神色一凛:“关门解决不了问题,随本宫出去。”

夏至急忙跟上林筱溪。

林筱溪一露面,便有人认出来了,大喝道:“快看,那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人群有片刻的安静,各种目光纷纷投来。

但很快,那三位妇人的家属叫嚣得更激烈了:

“皇后来得正好!快看看我可怜的妻子,被你店里的假药害惨了!”

“就是!我儿子胎死腹中,皇后娘娘的医馆要负责的!”

“云溪医馆卖假药!害我妻儿,天理难容啊!”

林筱溪眯了眯眸子:“你们口口声声我们卖假药,那么请问药呢?”

“药当然是吃掉了。”

“就是,药渣都倒掉了!”

林筱溪冷冷一笑,目光如炬,咄咄逼人:“安胎药通常一次买够好几个月的量,怎么偏生吃完就滑了胎,一点剩余都没留下?三位妊妇的情况都这么巧吗?”

“那不就正好说明你这药里有毒吗?”

“对,慢性毒药!”

林筱溪挑眉:“方才说我医馆卖假药,现在直接说我医馆卖毒药,你们三家能不能对好口供再来诋毁我云溪医馆?”

三位妇人的家属各自望了一眼,眼底分明掠过一丝慌乱。

林筱溪此刻已经能够肯定:这就是有人蓄意抹黑自己的医馆了。

“这样吧,三位的家属各自站好,容本宫一一问话,在场的各位也做个见证,孰是孰非,对峙过后,方见分晓。”

林筱溪说完,给夏至睇了个眼色。

夏至当即让医馆里的小厮把三户家属分了开来,不让他们混在一起有临时对词的机会。

然后林筱溪问第一家的男人:“你妻子吃了多少帖药滑的胎?”

那男人被林筱溪盯着问,分明是紧张的,说话都结巴了:“吃、吃了两个月的量。”

林筱溪把同样的问题问第二家的婆婆:“你儿媳呢?”

“也是两个月。”那老妪理直气壮地答道。

林筱溪都不必问第三家同样的问题,所以换了个问题:“你家妇人滑胎时有何症状?”

那男人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才回道:“就是流血,流了好多的血!”

“只有血,没有死胎掉下来吗?”林筱溪淡声问。

夏至听到此处,皱了皱眉:娘娘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两个月的孩子还没成型,就算掉出东西来,也是一块胎盘,看不出什么模样的。

那男人也是被问懵了,迟疑道:“没、没看到……”他就怕自己说看到了,又要被问是什么模样的,这他哪里知道?他就是被雇来叫嚣的,他还没娶媳妇呢!

林筱溪颔首,故作安抚地说道:“既然没掉出孩子来,那就说明孩子还在肚子里——夏至,给妇人把脉,瞧瞧孩子还活着没。”

终于有机会号脉了,夏至忙走了过去。

可那男人却拦在妇人跟前:“别碰她!你们休想再害她!”

林筱溪忽然眸色一转,问:“请问她叫什么名字?”

男人一怔,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淌下:“雪、雪华……”

他在出发之前才和妇人见的面,当时互相介绍了名字,也杜撰了家里的情况,可他现在一紧张,居然不太记得了。

“全名。”林筱溪淡声追问。

“杨、杨雪华?”男人的尾音都是上扬的自我怀疑,眼角余光偷偷瞄向身后的妇人。

那妇人嘴唇翕动,企图用唇语告诉他:不是杨、是唐!

夏至突然说道:“我们医馆里的患者我都有记录,没有叫杨雪华的!”

“我叫唐雪华!”妇人急了,脱口而出。

夏至笑了:“唐雪华倒是有一位,不过……”夏至犀利的目光看向男人,“你怎么连自己妻子的姓都不知道?”

男人慌了:“我、我在家都是叫她小名的。”

林筱溪不再为难他,转向其他两户人家。

那两户人家大概是看到了前车之鉴,求生欲极强地自报了家门:

“我妻子叫王秀儿!”

“我儿媳叫谭娟!”

夏至颔首:“这两人确实在我们医馆登记过,可是,王秀儿当时买了三个月的安胎药,而谭娟只买了一个月的,所以她们两人是怎么吃了两个月的药量一起滑胎的?难道是分着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