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瑜此话倒是不错,王府的一等女使每个月有五两例银,都可以支撑普通人家半年的吃喝了。

更别说王府里逢年过节还有些许赏赐与额外的吃食。

再怎么样也与命苦两字是无关的。

“世子爷有所不知,上次妾身让几个婆子给青梅换寿衣时,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触目惊心,身上没一块好肉。”

谢以琼忽而压低声音说着,眼眸中带着几分怜悯。

“怎么可能?青梅是一等女使,谁会打她……”

赵瑾瑜说着说着,便想到了卫蘅,他心中一惊,难道那伤痕是卫蘅弄出来的?

再联想到这几日卫蘅苛待下人一事在王府闹得沸沸扬扬的,他便不得不怀疑到了卫蘅身上。

但他嘴上仍然是维护着卫蘅,“蘅儿不可能做出这种伤害别人的事情,她就连杀鱼都不敢,更不可能去害人了!”

谢以琼并不着急着解释,而是笑了笑,“世子爷自然双目清明,只需去惜玉园里瞧一瞧问一问,便知这些个下人们,平日里是个什么光景了。”

说着说着,二人便走到了青竹园的门口,翠儿上前接过赵瑾瑜手中的伞,谢以琼不再过多言语,只对他福了福身子便离开。

赵瑾瑜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谢以琼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而谢以琼深知,自己多说无益,可能还会被赵瑾瑜误会自己污蔑了卫蘅,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自己调查。

一个堂堂世子爷,不可能这点子调查的手段也没有。

夜幕降临,赵瑾瑜孤坐在晏如阁中,屋内只点了一盏灯,微弱的灯火照着他半个侧脸,让人看不清他眼眸中的神色。

这时候外头的寿眉敲响了门,“世子爷,小的回来了。”

“进。”

赵瑾瑜听到是寿眉的声音,直了直身子,沉声说道。

寿眉推门而入,脸上的神情有几分犹豫,他先是给赵瑾瑜行了一礼。

“世子爷,您让小的去打听的,小的都打听得仔仔细细的,只是……”

他犹豫是怕赵瑾瑜不会相信,毕竟赵瑾瑜将卫蘅捧在手里含着口里,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若是他发现自己心爱之人是这种德行,会不会崩溃?

赵瑾瑜似乎看出他的担忧,冷笑一声,“怎么,还怕我接受不了?尽管说便是。”

“是!”寿眉得了赵瑾瑜的准许,便开口道,“小的去惜玉园细细盘问后,发现卫小娘确实常常苛待下人,轻则不能吃饭克扣例银,重则打骂,今个院里的芸儿就被卫小娘打伤了脸,世子爷若是去惜玉园也是能瞧见的。”

听着他这话,赵瑾瑜的心像是沉到了谷底,难怪谢以琼与母妃会这般与他说,估摸着王府里就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罢了,她也有自己的苦衷,日后我让母妃换一批人伺候,兴许她就能收敛些。”

赵瑾瑜捏了捏眉心,对卫蘅的行为还是有几分理解的。

但寿眉明显没有说完,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还有便是,其实当日青梅的确是枉死,偷过门礼并不是青梅自作主张,而是,而是卫小娘指使的……”

寿眉越说越小声,尤其是在看见赵瑾瑜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后,直接噤了声。

“说!继续说下去!我倒是要知道,我还有多少事情被瞒着。”

被欺骗的滋味不好受,赵瑾瑜闭上双眸,将悉数怒火都吞进肚子里。

“小的问了红荔姑娘,红荔姑娘一开始还支支吾吾,后面小的跟她说是世子爷问的,她这才小心翼翼开口,还望世子爷能护她周全,若是她被卫小娘发现,定死无全尸。”

寿眉可怜红荔,便替她朝赵瑾瑜讨个活命的承诺,赵瑾瑜点了点头后,他这才将红荔告诉他的全盘托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瑾瑜像是睡着了一般,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寿眉知道这些事情需要赵瑾瑜一个人自己消化,便默默离开,还关上了晏如阁的门。

黑暗中,赵瑾瑜的眸子里透着某些说不出的痛苦,他喜欢了这么久的女子,竟然心肠这般歹毒。

悔恨又复杂的神情在他脸上浮现,但他仍然狠心不了忘却卫蘅。

但卫蘅必须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

第二日,赵瑾瑜告假,并没有去早朝,而是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去了惜玉园。

惜玉园里,卫蘅正揪着红荔出气,“世子爷这几日都未曾来我房里歇着,定是你们这些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给我掌嘴!”

红荔不敢不从,只好狠心打自个的脸,一声接着一声,听着便肉疼。

而院子外的赵瑾瑜眼眸中逐渐浮现起失望的神情,原来寿眉说的都是真的。

随后他便转身离开,没有让任何惜玉园的人发现。

他并没有先回晏如阁,而是去了凌霄苑。

凌霄苑里,宁王妃刚刚梳洗结束,看见自家儿子一脸失魂落魄的,竟然没有惊讶,而是让刘妈妈给他准备好了席位和茶水。

“来了便坐下喝口热茶吧,人心冷暖,只有茶水才能慰藉些许。”

宁王妃在刘妈妈的搀扶下起身,去高位上坐着,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水,并不着急开口。

赵瑾瑜喝了两口茶水之后,这才感觉回过了神。

“母妃,您知不知道青梅的事?”

他有些期待地看向自家母妃,希望她跟自己一样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哼,我与你可不一样,我在后宅这么多年,哪里不晓得到底真正是谁在捣鬼。”

宁王妃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盏,带着几分威严厉声说道。

“那母妃为何不跟儿子说?儿子是被弘一提醒这才知晓真相,母妃将儿子瞒得好苦。”

赵瑾瑜没想到宁王妃什么都知晓,语气急了些许。

“跟你说?你会相信吗?你从来都是将那个狐媚子护得跟什么似的,但凡我说一句她的不是,你便要跟我跳脚,难道不是吗?”

宁王妃如今也学会了谢以琼的淡然,半靠在椅子上,一字一句地质问着赵瑾瑜。

赵瑾瑜一时间竟然噎住,不知道如何回话,宁王妃说得确确实实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