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个乘警押着史红梅过来,女人可怜巴巴的:“妹妹,咱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家人,到那么远的地方下乡,亲姐妹之间才能相互照应,你快跟警察叔叔说,我没有撒谎。”

姜宴站起身:“警察叔叔好,我是响应国家号召下乡的知青姜宴,我跟她没一起上火车,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买火车票。”

“我只知道她因为冒名顶替欺骗户籍处的警察,才被强制下乡的。”

竟然欺骗过同行,乘警再不管史红梅喊冤叫屈,把她推搡着走了。

晚上,车厢里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姜宴想着养父母生死未卜,霍英又怎么都不肯放手,心里焦燥,一时一刻也睡不着。

京都大院里,有一人也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只纤细白晰的手抚上他的肩膀,声音温柔如水:“老霍,还在为霍英的事烦心。”

霍震威有些不耐烦:“没有,晚了,你快睡吧。”

“哒。”一边台灯亮起,穿着真丝睡裙的女人微微叹息着下床,身材丰满,眼角眉梢尽是风韵:“为自己儿子烦心很正常,你何必瞒我?”

她走到铺着白色勾花桌布的矮柜前,拿起热水瓶倒了小半杯水,又从旁边的玻璃瓶里倒出冷水掺上,这才端着走到霍震威面前坐下,“来,喝口水。”

伸出手指,深情款款给男人擦汗,“瞧这满头汗,不记得医生一再吩咐,你血压高,心脏也不好,凡事要想开些?”

“你叫我怎么想得开?”霍震威勉强喝口水,“三年了,臭小子一直在外面游**,我叫他回来是想留在身边好好培养,可他偏要去南省边境,说什么再磨炼几年。”

霍震威越说越气,“那种地方他又不是没去过,还要怎么磨炼?难道不知自己老子一天不如一天了,以后还有谁会像我这样栽培他?”

“谁说老霍你一天不如一天了?”女人娇声抱怨,“我看你好得很呢,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好好跟他说,他会理解你的。”

“他给我机会跟他好好说了吗?”霍震威差点把杯子砸了,“今早他第一个述职,完了我让警卫员告诉他,去我办公室等着我,等我听完后面的述职就来找他。”

“他答应得好好的,等我到办公室哪还有人影?我都和老苏他们说好了,晚上带着臭小子一起聚餐,结果只能我一个人去,又被老苏他们笑话。”

女人忙把杯子接过来放在床头柜上,连连给丈夫顺气:“老霍你别气,万事想着自己的身体,霍英这孩子,我都替他急,也不知这脾气像谁?我觉得老霍你是最世理通达的。”

“还会像谁?”霍震威拍床板,“不就像他那个妈?怎么对她好都不识好歹!臭小子不要我管,我就没人管了?向东还在我眼前呢!”

霍震威服药睡去,女人走到另一间房,双手抱胸看着天边翻腾的乌云,嘴角溢出丝丝笑。

她已经打听过,霍英在办公室时,只有苏珍珍的爷爷去过。

只怕是说了他孙女要去南省下乡的事,心急火燎去追赶苏珍珍了。

呵,这么喜欢那个又跋扈又没脑子的女人,真是恭喜了。

听说还是搭乘了飞机朝那边赶。

马上就要下大暴雨了,飞机在恶劣天气中很容易失事哦。

像他妈妈一样,永远都不要回来。

老头子的所有,就都是向东的了。

第二天上午,史红梅深一脚浅一脚地回来了,跟要饭一样手伸到姜宴面前:“妹妹,给我一点吃的吧,我快饿死了。”

乘警核查了,她的确没买票,但的确也是下乡知青,让她补了张站票,批评教育后也就放了。

呵,她还得来找姜宴。

她记得这个妹妹刚到史家被欺得抬不起头,有时连残羹剩饭都吃不上,竟然还能省出食物来去喂流浪狗。

现在她比狗都可怜,小丫头狠不下这个心,连口饭都不给她吃吧?

只要给了她一口吃的,她就能顺着杆子爬,这一路就不用有什么开销了。

这些都是亲爹言传身教:人生在世,要像蚂蝗一样吸别人的血。

斜对面的郑斌站起身招手:“喂,想要吃的过来我这边。”

史红梅的样子实在叫人恶心,可她是个女的,不好打,只能捏着鼻子给她吃的,就不会再去烦姜宴了。

不想他刚开口,姜宴突然从座位上弹跳起,一手掐住史红梅喉咙,趁对方惊慌又喘不过气来时,一下将其面朝下按倒在地上。

周围人惊呆了,姜宴上半身已压制在史红梅腰部,一手扭着她一只胳膊朝后,一手抓住她的顶发,朝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下。

同情弱者的心理,有人叫起来:“她不过跟你要口吃的,你不给就算,怎么能这样打人?等着我去叫乘警来。”

史红梅眼前金星乱冒,脑门上顿起一个又黑又青的糟包,不等她哭喊,姜宴冷冷声音在她上方响起:“你要再敢来烦我,我就去告诉乘警,你爸史荣贵拐卖人口的事跟你有关!”

那个要去叫乘警的人听到这个,一下坐回去,看史红梅的眼神变鄙夷,看姜宴的眼神变赞赏。

人贩子的共犯,就该狠狠打!

史红梅吓得缩成一团:“我再不敢来烦你了。”

她本来死都不想下乡,不想听到消息,亲爸为脱罪,竟说他做的好多坏事是她做的。

只能先下乡来躲躲了。

姜宴放开手起身:“滚!”

霍英教过她,对于蚂蝗一样的无赖,什么道理都不用说,只要狠狠打就行了。

前世她圣母心不听,非要死过一次,才知道是金玉良言。

史红梅跌跌爬爬逃走了。

郑斌讪讪坐回自己的位子,眼中惊异藏不住。

小姑娘刚才使的招,好像队长教他们的啊?

第二天一早,火车在一个大站停靠,姜宴立即下车,拔腿朝着卧铺车厢那边跑,突然转回身,差点和郑斌撞上。

男人急速后退,尴尬地朝她笑笑:“坐累了,我也下车走走。”